尽管刚出生就被迫和母亲分离, 但咸菜的童年非常幸福,它在麻仓家的待遇更胜过一些中小贵族,毕竟能从皇宫中取牛乳喂猫的人家就屈指可数。
麻仓叶王还在的时候, 可以说没有拒绝过咸菜的任何要求, 家里的珍贵书籍任挠,被窝任睡,调皮捣蛋拆家也没受到过什么教训,这样的咸菜光长个头不长脑袋, 满月之后的行为还是与奶猫无异。
崇尚自然麻仓叶王不喜欢以人类的喜好来约束动物行为,就算是被挠的一手血也没有被训斥过它, 他很清楚, 将眼前的动态事物当做猎物扑咬抓挠是猫的天性。只可惜, 咸菜终究没有如叶王所愿成长起来, 长大的它也只是一个任性的妈宝家猫而已, 毕竟动物的成长离不开母亲的教导, 猫咪在幼小时便会和同胞们扑咬玩耍,母亲也会传授生存的技巧, 最重要的是,外面的野猫成长到一定年纪,母猫便会狠心遗弃,用近乎可以说是残忍的方式, 迫使小猫得到成长。长在叶王身边的咸菜野是够野了,可它衣食无忧没吃过任何苦,也就成长不起来了……
现在的咸菜终于变成了可以完全化形的妖怪, 但最期待看到这一幕的人却不在了。
离开家的日子, 咸菜的生活水平骤降, 没有了对它百依百顺的艹王妈妈, 任性的小猫咪反倒是学会了珍惜。两手捧着卖药郎亲手制作的手鞠球,咸菜甚至是舍不得把它放到地下拍,依稀记得小时候妈妈也有给它好多毛球玩,可它只有三分钟热度就丢弃了……
妈妈不知道去了哪里,股宗哥哥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自称是白虎的大猫是否离开了平安京,有没有见到它心心念念的家人。菜菜的脑袋枕在手鞠球上,思维开始向远方飘去,它心想着,等菜菜找到了妈妈,就一起回它们在平安京的家,和股宗哥哥团聚,帮大白虎联系家人。
小猫咪想着想着便睡着了,脑袋从手鞠球上滑下来砸在地板上都没有醒来的意思,连原本收好了的猫耳朵和尾巴也蹦了出来,显然是累极了。正擦拭天平的卖药郎低头望了望睡熟了的猫咪,伸手摸摸她的耳朵,超喜欢被温柔抚慰的菜菜在睡梦中将耳朵放平,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这样子,像妈妈回来了……
……
卖药郎的好心情仅维持到次日早上为止,他惯例清晨起床准备食物,留下还在睡懒觉的小猫咪,只是等他回来的时候,便见昨日换下来的衣服被铺在黄土地上,脏兮兮一坨,而咸菜踩在上面,拍打着手鞠球。看到卖药郎回来,小猫咪还招招手道:“小伙伴你看,这样子就不会弄脏球球了!”
小菜猫还蛮得意呢。
“……”卖药郎。
收拾过猫咪后,卖药郎丢下饭团去河边洗衣服,咸菜捂着脑袋,郁闷的蹲在地上看蚂蚁。
离开了海岛之后,卖药郎带着咸菜去往叫做安仁的村落,但这次的路程并不顺利,因为陆地上爆发了战争,卖药郎无意去搀和人间事,一路带着猫咪绕开战场,将原本的路程延长了两倍,尽管如此,沿途还是无法避免看到战后的狼藉。
两个城池交战后,地上到处是血液残肢,败军的人头被收走,留下身体被鸟兽分食。咸菜捂着鼻子和卖药郎走过战场,受惊飞起的乌鸦,把小猫咪吓得炸起了尾巴。
空气中弥漫着阴气,昭示着又将有妖怪诞生,想到自己这些天也教授了咸菜不少东西,卖药郎临时起意问道:“可注意到空气的变化吗?”
咸菜捂着鼻子,无精打采的耸着耳朵道:“好臭哦……”
“……”卖药郎。
作为一只妖怪,首先该注意到的难道不是妖气吗?
安仁村地处偏僻,倒是没有受到战火波及,但村落里也迎来不少避难的流民,他们被安排到后山居住,卖药郎和咸菜到达的时候,村中因外人到来,正热闹着。村子里人口增加,对野兽和山贼的震慑也变大,所以老住户们并不排斥新人入住,当然贱民籍除外。
到村子后,卖药郎先用止血的药换了布匹,之后才用布匹换到食物,拿到腌鱼的寿司,两人坐在食肆前的箦子上,听来往的村民说话。原始做法的寿司极腥,普通人也尝不到鱼的美味,这口感倒是合了咸菜的意,两人份的寿司便通通喂给了贪吃的猫咪。
村口走来一个跛脚的中年,仔细一看,便发现他右手臂也是缺的,听四周人的私语,是被城主抛下的残兵。在这个年代,被强制征兵的人能活着回来便是好事了,这中年家有二子,生活倒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空闲着便喜欢在村子里乱逛,和别人讲讲惊险刺激的军队生活。
“……我倒和他们不一样,我是自己投军的。”中年撸着跛脚上的死皮,面带回味道:“我就想知道,大口吃米是个什么滋味。”虽然份量不多,但军队是供给米食的。
尽管家家都种米,可都要缴给贵族,谁也不敢乱吃,就怕少了斤两被打死,现在听到男人这么说,一众村民都羡慕道:“那是什么味啊,和咱们吃的黍子一样吗?”
“那可差大了,还是米饭香啊!”中年吧唧了下嘴道。
听到这里,村民们更羡慕了。
在柴米油盐的杂事中过了一个时辰,咸菜手里的饭团早就吃完,卖药郎还坐在箦子上没有离开的意思,因他的好相貌,食肆的老板娘也迟迟没有赶人,就放任俩人坐在门口。见正午已过,卖药郎才站起身来,往后山破庙的方向走去。
“等等卖药的。”卖药郎刚起身,那老板娘便面带潮红的走出来,叮嘱道:“绕远点了路有个稻荷神社,你要过夜就去那边吧,可别去后面的山寺,里面有吃人的妖怪。”
“妖怪?”
“是个怪老婆子,叫古库里婆,以前山寺还有人的时候就经常偷供奉,后来僧人都吓跑了,那边就荒废了,找不到供奉吃的时候,她就挖尸体出来,扒了人皮和头发做衣服,肉留着吃。”老板娘说着说着便吓白了脸,又叮嘱一遍道:“去那山寺的都被扒吃了,你们可千万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