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种紧迫的关头,时间仿佛被加持上慢倍速,一分一秒都变得难熬起来。
只要对方没放过,没有任何人能保证,猎手会不会在下一秒突然察觉异样,立马行动。
直到陆长枯的视线终于离开了这一块区域,他携着刮刀继续悠哉的往前走,比先前轻快的脚步透露着他隐隐的兴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江复庭留意他行走的方向,正是刚才那个男生无意间躲藏进去的储藏室!
大概是另一面墙堆满了人偶,陆长枯刮不了墙,只能委屈自己刮桌子玩。
那悚人的摩擦声也再次蔓延开。
他褪去了刚才的慢条斯理,一路直接通向储藏室。
扑鼻的灰尘争先恐后的从虚掩的门缝中相拥而出,陆长枯停下脚步,没有立马推开。
那双阴柔的桃花眼凝视着门缝,像是已经透过这扇门,欣赏到里面战战兢兢的猎物。
“躲好了吗?”陆长枯抬起手,手里的刮刀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门框边的墙。
“要不……再给你一次最后选择的机会吧。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我把你揪出来?”
他手里的动作终于停下:“勇于承认自己犯错的是好孩子,我可以既往不咎;可如果执迷不悟的话……那我只能向学校告状,到时候奖学金,优秀学生评比不提……”
“还能喜提一个处分,大学的处分好像没那么容易消吧,哎!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毕业,工作单位也能看到你的在校履历吧?”
他话刚说完,里面的人似乎真的被震慑到,败下阵来。
狭小的门缝被一点点的缓慢打开,拥挤的灰尘像是好不容易拥有了突破口,洪水一般翻腾涌出。
一只惶惶不安的眼睛从昏暗中的门缝里探出,里面的人伸出一只略粗糙的手,颤颤的扶着门。
“你……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不对!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来活动室?”男生躲在门背后,不敢直接出来,有些心虚地问。
陆长枯收敛了刚才森然的气息,那浅淡的笑里好似一汪清泉:“碰巧被我从外面看到而已,我本来还以为活动室进小偷了,结果一进来就发现居然有人恶意损坏作品……”
他说着,看向里面的眼神多了点讳莫如深:“我就猜可能是哪个嫉恶如仇的校友了。这活动室就这么些地方,外面没有人,也只有这储藏室了。”
“这回答,你还满意吗?”陆长枯笑咪咪的将眼睛弯成月牙。
男生神色不明的看着他,紧绷的身子像一只如临大敌炸毛边缘的猫。
他僵持在那里,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出来。
陆长枯给他的感觉不是特别好,像一只笑面虎,看着笑盈盈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他始终不敢放下戒备。
尽管这事自己错在先,但在这个情况下,他反而像一只入了虎口的羔羊,无处可藏。
他皱着眉,迟疑了半晌才开口:“跟我满意不满意有半毛钱关系。”
说完第一句,他的胆子也没由来地壮了几分,索性豁出去:“没错,就是我做的!你要告诉学校你就说吧!反正老子就是看你们人偶社不爽,对你这个社长更是不爽!阴阳怪气的!男不男,女不女!”
“特别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偶,妈的!一个个跟诈尸了一样,真的是恶心透了!”
他的口不择言让陆长枯噙在嘴角的笑,渐渐凝固。
男生将心里头所有压抑已久的话一吐为快,察觉到眼前的人表情有点不对,这才惊觉自己说得有些过头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无脑的倒了出去。
陆长枯压下心里的不悦,精致的脸上透露几分隐忍,他捋了下鬓角的发丝,绕到耳后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亲和。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
男生觉得反正已经撕破脸皮,连脸上的厌恶都懒得遮掩,语气不善道:
“你不用这么假惺惺的!大部分人吃这套,我不吃!我眼睛不瞎!天天脸上挂着这么一副假面具,演得不累么?”
这话不知道哪句戳中了陆长枯的脊梁骨,他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阴沉的眼底像汹涌的海浪,直接拍打在男生心头。
看得人惊心动魄,大气不敢喘。
男生好不容易捡回的勇气,又被这暗涌的浪潮拍回了自己肚子里。
奈何陆长枯表面上的气场已经相当剑拔弩张,个人修养实在太好。
不过与其说修养,应该说他这个人的隐忍,拗得有些过分。
比如江复庭的个人修养在这一年已经被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磨砺到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