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栋生前是个浓眉大眼,相貌十分周正的高大汉子,这会儿他面色泛青,口鼻都有干涸了的血迹,双眼还圆睁着,配着最后凝固在脸上的痛苦表情,死后的文栋将军让人看着十分的可怖了。
林大公子与死去的将军对视了片刻后,抬手覆上文栋的眼睛,结果文将军的眼睛合不上。
“尸体发僵了,”公差见多识广地小声道:“大公子,他的眼睛光这样合是合不上了,得用线缝上。”
林大公子收回了手,看向了这个抬着尸体的公差说:“缝上?”
公差:“也可以用热巾捂,把眼睛这块儿捂软了,眼睛也能合上。”
大公子:“已经亡故的人,血已经凉透,还能再捂热吗?”
公差忙道:“文将军死的时间还不算太长,能捂热,能捂热。”
大公子这才拜托这公差道:“那他的丧事就劳烦你了。”
公差被唬得,要不是还抬着文栋的尸体,他这会儿就得给大公子跪下了。林家的这位小阁老这么客气,他一个差人哪儿受得起啊!
“是,是,”公差忙连声应道。
给文栋置办棺材,买寿衣、纸钱香烛的钱,他们家曹大人已经给他了。要说只一个曹大人吧,公差胆儿肥的话,可能还会昧点丧葬费下来,可现在林大公子也放话了,公差哪儿敢再动歪心思?
不但不能动歪心思,他还得老老实实拿热巾给文将军捂眼睛,拿热水啊,把文将军的尸体给擦洗一遍。
林大公子往后退了几步。
两个公差一前一后抬着文栋的尸体,还在发着愣呢,大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川连说:“你们先走吧。”
两个公差这才明白过来,忙就先行一步了。
看着两个公差抬着文栋的尸体走远,林大公子才上了轿。
川连跟着轿子走,突然感觉身旁路牙子上有什么东西,一眼看过来,他看见一只胖橘。原来是只猫,川连没在意了。
“他为何会睁眼呢?”大公子这时坐在轿中说话。
川连看向了轿窗,“主子?”
大公子“唉”的一叹,说:“我知道他死不瞑目,可我什么承诺都不敢许给他。”
沉冤得雪?大公子没办法帮文将军办到。
救四个孩子?大公子没办法保证,他一定可以将人救下。
连能不能救,都不确定,就更别提照顾那四个孩子了。
林大公子靠坐在轿中,这是一个他可以独处的空间,所以大公子将衣领扯开了一些,微微张了嘴,似乎这样他才可以透过气来。
川连跟着轿子走,过了半晌,才闷闷地说了句:“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主子您。”
他主子这辈子还没去过辽东呢,仗不是他主子打的,被人算计上当的人也不是他主子,一路上没护住周、文两家的人,也不是他主子啊,这怎么到了最后,所有人的错处都由他主子兜着了?
他主子欠着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