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
《阳光灿烂的日子》剧组,准备拍摄一场老军人在电影院看电影的一场戏,关于这个老军人角色,姜闻第一个想到的演员,便是老艺术家方化。
老一辈的影迷可能对他非常熟悉,解放以后我们国家诞生了许多红色经典,在《智取华山》、《平原游击队》、《铁道卫士》等耳熟能详的电影作品当中,我们都能看到他塑造的各种角色。
从面相上来看,老艺术家方化生得豹头环眼,一脸凶相,在过去那个相对还较为“脸谱化”的时代中,方化老师的戏路并不宽,在所有的导演眼中,他都属于一个“特型”演员。
他和陈强、葛存壮、陈述、刘江,并称为华国荧幕里的“五大恶人”。
从小看着“红色经典”长大的姜闻自然不会对他陌生,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给年幼的姜闻还造成过很大的心理阴影。
以至于姜闻的父亲,常常还要给自己的孩子解释:“你不要怕,演坏人是他的工作,其实荧幕之外他是个好人,是个好叔叔!”
父亲的这段话,给年幼的姜闻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也留下了一个一直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为什么大家都是好人,可这个好人叔叔的工作却是演坏人呢,人们就不能给他个机会,让他演个好人吗?”
这样的问题,终于在姜闻自己担任《阳光灿烂的日子》这部电影的导演以后,得到了解决,他向方化提出了邀请。
当这位已经年近七旬的老演员,听说年轻的姜闻要找自己演一个老将军的时候,他显得非常激动,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时候的方化,远在广洲,且身体状况并不是太好,但一直带有这样一个执念的姜闻,还是固执地选择了他,并安排方化老师带上自己的家人和医生一同前来,以尽量保证他受到最高的待遇。
当天晚上。
姜闻在酒店里又翻出了《平原游击队》的录像看了一遍,真的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一位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明天就要从屏幕里走出来站到自己面前,且会帮助他完成自己导演的电影处女作,这确实足够令人兴奋。
第二天,姜闻特意换了一身特别正式的行头,两人于燕京的猴王饭店见了面。
远远走来,姜闻还没来得及和方化老师打招呼,对方却先给他鞠了一个躬:“我感谢你,你给了我第二次艺术生命!”
姜闻自然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他一把上前,扶住了方化老师:“您千万别这样,我看您的电影长大的,从小就崇拜您。”
落座之后,姜文闻仔细端详起了眼前这位老艺术家,他不再像记忆中那样“穷凶极恶”,甚至面相看起来还有些慈眉善目。
在两人聊角色的过程当中,方化老师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对姜闻说:“我从第一次演戏开始,就一直在演鬼子,我演的鬼子越像,人们就越觉得我就应该演一辈子鬼子,可你却让我演一个解放军,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姜闻想了想,说:“您演的鬼子固然入木三分,但是在我眼中,您是一个伟大的演员,一个好演员就应该什么都能演,何况在我眼中,您更像一个英武正派的军人!”
这时候,方化老师再也绷不住了,眼泪顺着苍老的脸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