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先舀了碗莼菜汤。
其实眼下不是莼菜的季节。
但是和暮用的菜,并不是市场上能买到的菜,而是出自他的私人农庄,从菜到肉都是有机无污染,自然也就不分季节培养。
相应的,价格非常的高昂,口感也不如真正时令的鲜嫩。
但在和暮精湛的烹饪技术弥补下,这点菜上的差距基本能够忽略不计,与鸡丝、火腿搭配熬煮后的莼菜汤,鲜美清澈,入口爽滑,实在是开胃。
小半碗莼菜汤下肚,明黛非但没觉得饱腹,反倒被这美味给勾起馋虫,兴趣盎然地将筷子伸向那道清蒸鳜鱼。
嗯,鱼肉细嫩,入口近乎一抿即化,嘴里弥漫开的只有鱼鲜,没有腥味。
仔细品过后,又转到伸筷去狮子头。
以猪五花做成的狮子头,经过砂锅细火慢炖,已将肥油完全熬化,融入那汤里,汤色清亮不浑,猪肉则酥嫩醇厚,齿颊留香。
明黛不慎,一口气吃掉小半个,足有她拳头大小的狮子头,再怎么做得美味,都会有些发腻。
正好,可以尝尝青脆爽口的鼎湖上素。
这道粤菜里大名鼎鼎的传统菜色,极其考验厨师的火候,以香菇、草菇、木耳和银耳做原料,要做到脆口爽嫩,多一分火候则老,少一分火候则未熟。
就明黛的判断来看,这道鼎湖上素已经不逊色那些有名餐厅。
接下来品的是博山豆腐箱,是道精致菜,曾经登上过国宴餐桌。
可以说,这道菜才是今天所有菜里难度最大的,很多老师傅都不敢说能把这道菜做好。
可为什么,明黛吃起来,只觉得外酥里香,牙齿咬下的地方,口感层层递进,几乎挑不出半点错来呢?
若有所思的明黛,暂时停下筷子,慢吞吞夹起一块拔丝苹果,送进嘴里,边嚼边思考,表情看起来像在走神。
和暮心一紧:他的手艺果然如他刚才品尝过的糟糕,哪怕经历这一个月的练习,还是很难做到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看来,黛黛失望了。
……很难想象,基本能做到事事完美的和暮,也会有一天为自己的厨艺天赋而挫败自卑。
“如果吃不下的话……”
明黛听见和暮的询问,当即一个激灵,用手护住满桌丰盛的菜:
“吃得下!我当然吃得下!”
“不是很难吃吗?”
和暮表示不理解。
“谁说难吃了?”
明黛瞪大眼睛表示:不信谣,不传谣。
和暮:“我看你在发呆。”
明黛愣了愣,就要辩解:“我只是……”
话到嘴边有点难为情,想要找个其他理由搪塞过去。
可是看到和暮眉间笼着的浅浅郁色——
怎么回事?他不会以为自己这桌菜很失败吧?
不会吧!什么样的挑剔舌头能把这桌菜判断为失败……啊,是和暮的挑剔舌头,那没事了。
明黛表情归淡,想起和暮用平时挑剔顶级大厨的舌头,来批判自己的厨艺,就觉得无奈又好笑,真是不知道该不该称赞和暮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或者说自信?
不然他怎么会下意识地把自己练了几个月的厨艺,去跟那些厨房呆了几十年的大师们比较?
看着和暮略显失落的神情,明黛幽幽来了句:
“你这样会显得我很不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