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五月12日,农历四月初六。
灌县,唐门武术学校。
火车到的时候是傍晚,唐牧之和唐璨两人到了唐门,提前通过电话,唐观海还有兼任炼器师和机关师的老高头在学校门口等着他们。
唐门一般晚上都会有宵禁,夜间门内弟子想要出入唐门的话,就要先通知老高头运炁撤掉一部分机关才能进出。
后山的九转机关阵完全是自动触发的,但正门那里可不是,晚上到点之后老高头会开启机关,整个机关阵可以说是“半自动”的,机关触动之后老高头会知道,而且之后整个机关阵便由他手动操控。
唐观海背着手向山下眺望,老高头则是蹲在石堆上抽水烟,经年锻炼的眼力让他能在朦胧的烟气中看到极远处细微的动静,他能在细微的锁孔中看到齿轮转动的幅度,自然也可以看到森林当中悄然浮现的两道人影。
和异人观炁感炁查动静不同,他只是单纯的视力好。
老高头嘬起嘴唇对准水烟壶的烟筒吹出烟灰,又慢慢吞吞地捻起蓬松柔软地烟丝装进烟筒,吹着火纸,他扬扬下巴说道:“来了。”
唐观海朝他示意的方向一看,唐牧之和唐璨果然在那里,他苦笑:“老高,咱这个年纪不戴镜片儿已经够不容易的啦,你什么时候让自己眼睛也歇歇。”
老高头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歇啥呀,越歇越没劲儿……不过我寻思该找个徒弟了,我着身子年轻时候累着了,再没有多少年岁活。”
“扯澹,刺客成不了仙,但咱好歹都是奔着一百二去的。”
老高头皱起眉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勐地吸了一口烟气,“咱这种手艺人活到这年月……心里就没自己,东西传下去就好,活那么长有个吊用——这天杀的赵方旭!别让我死不安生。”
唐观海知这位对哪都通的不满,附和安慰了几句。
“不是我放心不下一个机关阵,我放心不下的是整个唐门!现在没有生意,将来更不好做,机关人丁是面子,生意做得好于坏是里子,面子衰了里子不败也好啊,我现在看这世道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正巧唐牧之到了学校大门口,听闻这话便道:“高老,看开一点,生意还没败呢,只是咱的门路败了。”
“这臭小子……”老高头一看唐牧之说话便有点头疼。
唐牧之年纪不大,用掉的隐线却是按捆扎的,自己前几年炼剩下的那些全叫他霍霍完了,总是往他这里跑,再加上两人都是西北长大的,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
老高头和杨烈观点一样,对唐门的未来是越看越心惊胆战,不过杨烈是强硬地和外部那些困难硬刚,他自认手艺人一个,大的本事没有,闲的时候就总爱抱怨骂娘。
唐牧之就劝他不要摆烂,手艺人也能变革嘛,唐门的变革未必不能从炼器师和机关师开始,比如上去和敌人硬刚。
老高头就讲:“屁!我都听说了,你打的那个苑陶这一年多半点动静都没有,估计躲那个墙角哭呢,炼器师的法器要是坏到自己手里那不心疼死。”
唐牧之就讲:“那他也敢打呀,您要是炼不出九龙子那样攻防一体的法器过些时候我给您抢回来参考。”
老高头讲:“滚蛋!老子哪里比苑陶那等全性的畜生差!”
回到现在,老高头知道唐牧之和唐璨没取回佛首,也没出声说什么,他倒是想见识见识舍利做成的法器呢。
“明天门长会在办公室等你们……牧之,听说你心脏出了问题?”唐观海问道。
唐牧之摸摸胸口,“应该是好了。”
阴阳炁合而为一之后,大周天调节身体异状的功能表面上消失不见,但其实算是升华了,“无周天”实则是“无处不周天”,常言道“气脉通则不痛,痛则气脉不通”,以前年幼时候小周天潜移默化地为唐牧之养足了气,自小便从没患过感冒风寒一类的病症,刚入门阴阳炁便出现了;阴阳大周天又为唐牧之养好了神,脱胎换骨,阳神便出了。
修炼常见周天之说。周天者,圆也,炁行之路也。圆者,周而复始,连绵不断之谓也。小周天,小圆。大周天,大圆。通俗地说,就是体内炁所行走的线路,而这个线路是可以往复的,因此称之为周天。
丹气循经上下行,越过高楼十二重,奇经八脉都走遍,此时身入半仙中。
大周天“结束”前,讲唐牧之身体一番洗涤,算是给他来了个精准无比的心脏电除颤手术(心脏电复律术),陆沽雷法造成的伤害自然消失不见。
说来奇怪,大周天统共三大类型,一种全正龙门和伍柳正统的爻卦周天,一种经脉周天,还有一种意念周天。唐牧之的修行方法则像是三者特色兼备,以往的丹书只沦落做参考,真按照他们的办法练,不如顺其自然。
现在的阴阳炁已经能尊重唐牧之意愿之中的改变,也就是说,现在的唐牧之,已经可以服外药练习唐门的精华——毒功。
这些姑且算作唐牧之根据自身贫瘠的丹学做出的合理猜想,他在火车上就将其中部分向唐璨说明,以此解释阳神的突然出现。
……
唐璨听闻唐观海的话便将唐牧之的情况简单说明一下,两位老人听说唐牧之莫名其妙练出了阳神,都诧异不已。
本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古怪古怪,唐牧之,你这小子啊,该不会是哪位早早成仙的道门大人物转世过来的吧?本事厉害得真没谱啊。”
老高头解开机关限制送他们进去,“要是真的,让我好好见识见识,从前也只是睹过几眼。”
掏出表看看,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唐牧之和唐璨一并回去宿舍,他们都在五楼住着,一楼是杂货间和自习室,自习室的灯还亮着,高少山陶桃他们在里面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