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清妍再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亮了。
阳光透过窗棂青纱,洒在花鸟鲛绡的帷帐上,晕染点点的光晕,靠窗的雕红漆梳妆台上,一面西洋镜映照出旁边多宝阁上摆放的雀登枝花瓶和吉祥如意盆景。
这是李清妍在陆家住了五年的闺房。
李清妍揉了揉酸涩的眼眶,眼睛湿润。
那女孩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她,是换了芯子的李清妍。
她为女孩儿的遭遇难过悲痛。
上一世,女孩儿在笈莚后,就嫁给了陆远明。
她是正室,他们同睡一个屋子同睡一张床,他却从来不碰她。
一开始,她还以为,他有难言之隐,体谅他,宽慰他。
每当祖母有意无意问她子嗣的时候,她都是拦在自己身上,说不急于一时,她还未准备好带小朋友。
母上大人的责难和小姑子的冷嘲热讽,她也就只是听听,从不往心里去。
直到他纳了她的好闺蜜视若亲姐姐的白玉兰,并生下了他们的庶长子,她才深刻又绝望的意识到,他哪儿是有难言之隐,他只是心不在她这里而已。
而她所以为的幸福,所以为的爱情,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
原来,这一切,还是她挡了别人的爱情呵!
上一世,并没有她碰到那两人月夜相拥的事情。
仔细想想,并不是完全没有,当时那两人也是离得很近,女孩摔了一跤,惊醒了两人,却是被白玉兰用担心她病了,来向陆远明打听她的病情这个借口给搪塞了过去。
女孩儿也是在白若兰被纳入陆府以后才开始怀疑的。
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两人有染的事情,在她未嫁前就被她撞破了。
女孩撞破这事儿后,额头受伤,连续几天做梦,半睡半醒之间,看到了那么多的前尘往事,一下子难以接受,才又有了她的灵魂入驻这件事。
或许,原主是因为太过委屈的原因,她的眼泪就像珍珠一样掉个不停。
李清妍却是知道,眼泪和脆弱,在不在乎你的人面前,根本一文不值不说,还是让人看轻你的载体。
“世子,小姐还未大好,您……”宴息室门口传来留白的声音,只是不等她把话说完,一个人就直接闯了进来。
陆远明看到李清妍抹去眼泪的动作,眼神里温和的情绪退却,寒凉的仿佛陌生人。
李清妍半卧在窗下的榻上,手执书本,眼含清泪。
青丝半散半绾,发髻上一支暖玉发簪,耳戴明月珰。
身穿一袭浅绿色外袍。
腿上搭了浅蓝色薄被。
见陆远明自顾进来,李清妍只是抬了抬眼眸看一眼,又低头翻了一页书。
陆远明皱了皱眉峰,静静的注视着她。
眼前的女子,眉眼低垂,晶莹剔透的面容上,秀鼻樱唇,散发着一种灼灼其华的美丽,美的像是一种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只是,额头上伤痕像是破坏了某种完美和谐。
对于他的来临,她并没有多少其他的反应。
这样的李清妍,是他所不曾见到过的。
陆远明笑着走进李清妍,“妍儿醒了就好,我还担心你的身体呢,是否好些了?”
“劳您费心挂念。”
“碰伤还没好么,怎么就反复了?什么事情让你急着出门。”陆远明笑着打探道。
李清妍抬眸看他,似笑非笑的道:“怎么?陆世子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许您左拥右抱见异思迁,不许我出一趟门吃一餐饭?”
陆远明闻言失笑,抬手想揉揉李清妍的头发,“吃醋了?这是打翻了醋坛子了?”
李清妍闻言胃里一阵翻滚,扭头换了个方位,错开了。
现在的她,对他真的是很抵触呀!
人,还是那个人,声音,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只是,这一切,对于现在的李清妍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在乎他的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