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出更,朝霞泛金。东香阁楚玉住的屋子里摆了一顶凤凰金刻的香炉,此时正氤氤氲氲的漫出雾来。
刘楚玉站在窗外,丝丝微风吹拂在她脸上让她微微眯起眼,茯苓上前替她加了一件披风,道:“公主,虽然东洲不比帝都寒冷可是这冷风吹久了也是要着凉的。”
“今天什么日子?”
“回公主,十一月二十五了。”
这个月已经过了二十五日,而她们来东洲也有两日了,对那个人却毫无所获。除了那个紫衣男人,这建安王府也没有别的人进来,如此一想便更加固了楚玉心里的想法,那个紫衣男人必定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拥有疫病良药的人。
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决不能让刘休仁抢在她前面得到药方。正想到这里,夜晚那悠然的琴声又再次响起,楚玉定了定神,然后轻声道:“原来他真的是在等本宫。”
刘楚玉随即转身走出东香阁直直朝着琴声而去。
他还是坐在那处凉亭,男子微微低下头,墨色的发丝被清风吹起来带在细长的睫毛上,然后又被垂荡下来,丝丝入扣,美不胜收。楚玉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再向前一步。
过了片刻,琴声减弱最终消逝。
男子拂了拂手,楚玉这才注意他身边站了一位清秀可人的女子,女子了然的将琴抱起收了起来,然后娴熟的拿起了早已烫好的酒壶玉质酒杯布了起来。
男子从女子手中接过玉杯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倒了一杯搁置在一旁,随后便是一言不语,紫衫抬起丝丝刺绣之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楚玉见状抬脚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坐在了那被搁置的玉酒杯面前,拿起玉杯一饮而下。
“我未曾请你喝酒,不问而饮视为盗。”他喃喃开口,带着惊鸿不破的气质。说完拿起酒杯要喝。
楚玉见状一把抢过男子手中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男子却对楚玉的言行不以为意,伸手取出方巾为自己擦掉了刚才被楚玉夺酒而湿的手。
“如此抢了你两杯酒,又该如何?”
“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连在下的一杯薄酒也要惦记?”
“本宫惦记的可不是薄酒。”
男子闻言,凤眸微抬:“我乃崇云郡主内定的夫婿,我想建安王应该告诉过公主了。”
楚玉莞尔一笑:“看来你并不想娶刘凤仪嘛。”
“我的命都掌握在建安王手里,有什么想不想的。瞧,正说着呢,郡主来了,公主酒也用了便离开吧,她的性子可不是好招惹的。”
远处,刘凤仪穿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正拎了裙边往凉亭这里走着,步子如箭,走的飞快。楚玉来了两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刘凤仪,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年幼的时候刘凤仪随刘休仁曾来过帝都,但整体来说对她倒没什么印象。
刘楚玉收回眼神,亲自拿了酒壶为自己满了酒,然后轻轻抿了一口:“适才没有细尝,此刻竟觉得偶有回香呢。”
“你就是山阴公主刘楚玉?”刘凤仪的声音出奇的好听,倒有些黄鹂出谷的意味,只是这语气多了几分霸道。
茯苓冷道:“郡主如何直呼怕是不合规矩。论品级,公主是一品,您不过是三品郡主,论辈分,您也该管公主叫做皇姐。”
‘啪’一声脆响落在茯苓脸上,顿时白皙的脸蛋红了一片。
刘楚玉放下酒杯,嘴角上扬,一丝丝冷酷的意味透了出来,她站起身语气温温如玉,好像并不生气一般。
“茯苓,本宫没有开口你一个奴婢怎么敢说郡主的不是?”
茯苓闻言低下头:“奴婢知错。”
“哼,看来山阴公主还是个知礼数的人。”
“现在本宫命令你,刚才你怎么被人打得就怎么给本宫还回去,并且要加倍奉还。”
刘凤仪闻言,还未来得及反应,‘啪’‘啪’两声极其响亮的耳光犹如炸雷一般在众人上空回响。这崇安郡主从小到大何曾收过这样的待遇?别说动手哪怕挨骂也是从未感受过得。
刘凤仪乃至身后的侍女都微张着嘴唇,满脸的不可置信,火辣辣的触感很快将她的拉回现实,她的手有些颤抖的抬起,指着刘楚玉又指向茯苓,面色煞红身子微微发着抖:“你……你敢,你敢打我?”
刘楚玉瞥了一眼刘凤仪转而向还身处下座的正淡然饮酒的男子:“若让你跟本宫走,你可愿意?”
男子放下酒杯:“愿意可否,不是全凭公主本事吗?”
言外之意就是在这东洲是建安王说了算的,只要自己有本事,他就会跟自己走,若是没本事……楚玉凤眼微挑,然后又抬眸直视。
“刘楚玉!你敢!他是我的人你休想动他!父王马上就来,有本事你就等着!”
“哦?看来皇叔在这东洲是风雨可调了?本宫倒是要等着看看建安王要如何作为?”
她的声音像是炎炎夏日里的涓涓细流,沁人心脾,好似鸢啼凤鸣,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连茯苓都觉得她家公主其实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
过了片刻,就见刘休仁急匆匆的赶来,一见刘凤仪那红肿的右脸,当下脸色骤变。
“父王!”刘凤仪呜咽一声便扑到了刘休仁的怀里哭泣道。
“她让人打了女儿,呜呜,好疼啊,父王。”
刘休仁戎马一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此刻看着刘凤仪微肿的脸,心下一疼,冷冷看向静坐无语的刘楚玉:“楚玉可否给本王一个解释?”
刘楚玉微微瞥了一眼刘休仁,转眼却看向对面的男子:“不满皇叔,此次出行其实楚玉是奉皇上之命特来东洲观察民情的。除此之外皇上特地让我为他寻找一位琴师,今日偶然听得曼妙琴律,这才将我引来,谁知……凤仪好似有些误会,抬手便要教训我,茯苓一时情急退捻之下这下伤了她。若非要挣个对错,那也是说不明白的。皇叔,倒是楚玉有一事不明,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怎么东洲是先行改朝换代了吗?”
刘休仁一听,哪来还来得及辨别前面话语,辩驳道:“楚玉此话何意,天下都是皇上的,东洲自然是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