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决定,要接受那些家伙的求和了?”
经过了沢田纲吉超过一个小时的细致叙述,弄清了褐发少年的目的和缘由的白发青年放慢了语调,再一次确认道。
“嗯......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白兰微微耸了耸肩:“那就这样吧。”
沢田纲吉端详着眼前隔着小小一张桌子的男人的脸,除了笑容外再没有别的情绪。“你没有别的意见......吗?”褐发少年不确定地询问,“vongola当初决定打压伊费尔的时候应该向杰索家族承诺了一些利益分配......提前结束战争的话,你们的利益会受到损失的?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vongola会酌情给予你补偿......”
“‘小’纲吉,你说这种话......果然还是不信任我吗?”
褐发少年打住话头,神情复杂地轻轻抿起了嘴唇。
白兰的手肘撑住桌面,他从座位上抬起身,整个上身越过桌面将脸凑到沢田纲吉的面前。“十年后的你不会对我说这些——不过年轻的你不愿意相信我,这倒是我可以预料到的事情。”少年暖褐色的眼睛不自在地转开,不看太过于接近自己的魔魅面容,然而白兰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粘着在他的面庞上,专注到让沢田纲吉不禁感觉到他目光接触的地方莫名有些微的灼热。“真无情诶,”甜蜜的声线半真半假地嗔怪着,“明明我都已经向你表白过啦——为什么还是这样质疑我呢?”
“习惯了......还真是对不起啊。”
沢田纲吉低垂着眼帘,轻轻地动动唇瓣嘟哝道。
——只是没有办法相信自己居然能有这么恐怖的吸引力罢了。
他从前世开始了解的白兰可是不折不扣十言九妄的存在,那家伙说的话,做的事,总是虚虚实实暧昧不清的。
他总是分不清那个人到底哪一句话是虚假的,哪一句话又是认真的。
给人以希望再将人没入绝望难道不是白兰的拿手好戏吗?伪装成亲昵的样子却从一开始就毫不信任难道不是白兰的常态吗?那家伙有时候甚至不是刻意在欺骗谁,他说着这一刻的真话,转眼之间就能将之完全抛之脑后成为上一刻的谎言。因为随性,所以不可捉摸。
沢田纲吉作为首领,从来自认城府比不过白兰。论心计他玩得过任何人,唯独白兰他毫无底气。跟这样的家伙相处他又怎么敢随意全身心地托付呢?他做不到轻易地辨别出白兰言语中所有的真诚和虚妄,出于自保他就只能对白兰的每一句话都带上怀疑——
即使是表白也一样。
白兰会真心地喜欢一个人吗?
先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自己,对于沢田纲吉来说,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很难相信的。
从褐发少年的沉默中很快就读出他真正的想法,想起什么东西,白兰面上的神情就那样僵硬住了。他长长地叹气,在少年的唇角落下浅浅的亲吻,带点棉花糖的甜甜气味——只有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成年男人,沢田纲吉没有抗拒,反而在心里有些出神地想着。“我也为你付出了不少啦......稍微对我减少一点偏见嘛。”白发青年郁闷地低声抱怨道,“不愿意相信我是无偿奉献的话,你就当我对vongola有所求吧。如果我要vongola的首领大人作为回报......你会不会给我啊?”
调笑多过认真。这样的语气让沢田纲吉听了也不免露出一点忍俊不禁的笑。褐发少年小小勾起唇又刻意想要压下去的模样有种纯真的甜美感,对白兰而言是少见的可爱神情。白发青年微怔,尔后懒散地笑起来,“就这样,很好。”他伸出手指细细描摹过那一段细小的弧度,慢慢放进嘴里用舌尖卷过,“这就是我要的补偿......你已经支付了。”
沢田纲吉觉得不安地抬起手按住男人的肩膀:“喂喂,这样太随意了......这名义上可是家族之间的会议,白兰你好歹也认真一点好不好。”
然而男人却是顺手就握住了少年伸出的手,低下头,在白皙的手背上用力地亲吻了一下。
“一点都不随意。”白兰笑眼弯弯,“为了这样的报酬,我可是愿意为‘小’纲吉做任,何,事的哟~”
“我到现在为止,一直都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我‘你信神吗’。”
白发青年合上双手,将褐发少年的手轻轻拢在手中。“我并没有对你一见钟情哟~但是我在那一次之后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有像你一样有趣的人呢?”
“觉醒了能力我才发现原来在那么多世界里我都与你有着各式各样的牵绊,我在想,真的是太有意思了,为什么明明是不同的人生,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走着不同的道路,我却总是能遇见你?我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别的世界里的我会一个又一个地杀死你——难道还有比你更有意义的人类吗?难道还有比你更能让我感受到‘活着’是种什么感觉的人类吗?那种感觉就像在无数次人生中我只拥有你一个人......只有你是属于我的。”
“唯一的,特别的,属于我的。”
“然后我就......爱上你。”
稍稍停顿还是说出对他来说显得太正式的字眼,白兰抬头望着沢田纲吉的眼。
“相信我吧,就这一次也好,完全地相信我。”
褐发少年愣愣地听着眼前人唇齿开阖一点点说出他从未想象过的话语,理智上他抗拒着,但是超直感却无情地判定着白兰此刻难得的真实。深深地吸气,他重重地呼出胸腔里的压抑,下一刻,却是鬼使神差般开口道:“你现在......信神吗?”
似乎没想到少年在此时还在在意这件事情,白兰露出一个有点疑惑的表情,不过他还是很快回答了:“我信。”
——就像他曾经在某个世界中回答过同样的问题,产生过同样的心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