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暂时打发完庄母,一个更不好的现象又接而在村里出现了。
顾家村各户水井里的水位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下降着,几乎每天都能听见村里人的担忧与抱怨。
没有电,又即将缺水,每况愈下的生活条件使得每一个村民们的心情着急起来,但众所期盼的援助却迟迟未到。
几年难遇的旱灾导致农田里颗粒无收不说,支撑着村民饮用的水井也显露出枯竭之态。
很显然,地下水在减少,而被火灾烧断的电路更是一直没人来修。
顾家小院的井先前被胡老汉清过一回淤泥后,出水着实积极许多,所以哪怕天还旱着,自来水也时断时无水流细微,可靠着这口井,陶田与顾桩前段时间的日常用水并不受影响,甚至还有多余的水量用来浇菜灌池。
不过现在不行了,井中汇聚的井水一日比一日低浅,两人不得不暂停往水池中倒水的奢侈行为,甚至隔离过后,还需陶田再度返回旮沓村的平房里,用桶日夜接攒那边的自来水,以供家用。
天气依旧热死个人,十月的第一天清晨,趁着日头还小,陶田拿了一个水桶准备出门去旮沓村取水,顾桩跟在后头送他出顾家小院。
“哥,那你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顾桩乖乖站在院门内,伸出两只手冲陶田挥了挥。
穿着薄汗衫的他笑得眯起眼,模样讨喜极了。
陶田见忍不住弯起唇,点了点头,示意顾桩进屋去,自己会早些回来。
外头在村里道路上行走的人不少,两个村子经过一个隔离周期以后,一些后出现感染症状的人被带走,他们的家人继续进行隔离,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则总算可以出门透风。
好几个月未曾下过雨,空气里满是尘土的气味,村口大树荫底下又渐渐围坐起人乘凉,只是一眼看过去,人数远不如猪肉事件前聚集的多。
因在顾家蹭过空调的缘故,好些老人都主动善意与陶田打招呼,这是一个信号,象征着接纳了两人成为村里的一员。
陶田时常与顾桩在一起,尽管还是不爱说话,却变得出道了许多,一一点头回应。
场面还热闹着,在家里关了许久的众人有一肚子话要聊,水电、蔬菜粮食、旱灾疫情……随便拿一个出来就能说上许久。
其实不光是城里人,乡下人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大家都忧虑得很。
自从夏收结束秋种搁置以来,顾家村及周边一大片村落受旱情高温的影响,地里再没种成过庄稼。
村里的老农民谈起被收购走的那些夏粮夏蔬,十个有九个是追悔莫及的,纷纷感慨叹言当时没把粮蔬留在家里存着给自家人吃用,现下揣着大把的钞票,却想买什么也没处买去。
外头的市场超市到现在都没有开门,他们也无法出村,每个人只能死守着干熬。
气候炎热干燥,秋播遭遇滑铁卢,显而易见可以预测的是,今年北方大地的秋收完蛋了。
农村里老人多,都过过挖树皮啃树根那一代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普通干旱要比被人忌惮的疫病更为严重,一个威胁的是健康,一个威胁的是生存。
可真要说过得怎么难,那倒也不至于,起码大家伙吃喝上还过得去。
毕竟比起大量困在城市的人口,住在乡下的要自由得多,墙根僻阴底下撒点菜种仔细伺弄着,也能养出几盘菜来。
像陶田和顾桩就是这样,他们将旮沓村种菜的筐子都尽数搬到了楼房二楼安置,框里面青菜与韭菜过季以后,又重新铲土施肥,种上了豆苗、苋菜这种不用等到成熟,趁鲜嫩也能吃的夏季时令菜。
由于通风防曝晒做得好,长势算得上喜人,两人日常吃菜就从筐里摘……
陶田拎着水桶边走边听着,不知身后那帮在村口围聚的村民们又说到了什么新鲜事,哄地一声都笑开了。
笑声听在远去的男人耳中隐隐约约,不甚清晰。
这边,回到家里的顾桩正在二楼给菜浇水。
比起鸡圈里新种下的菜种和生长缓慢的黄瓜,楼上竹筐里的几样绿叶菜可要精神奕奕得多,菜叶碧绿梗杆挺直,瞧着就让人心生愉悦,可见平时是被主人精心侍弄过的。
顾桩浇完水,开始拿剪刀剪豌豆苗尖。
豆苗这种蔬菜同韭菜一样,割过一茬嫩梢还能再长出来,味道也清甜解暑,这段日子他与陶田吃得最多的就是这菜。
也就是这时,顾桩又接到了庄母打来的电话。
继上次给庄母打了一千块钱以后,短短的一周多时间里,庄母陆陆续续又给顾桩发了很多条短信,询问他同陶田交流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