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寻明白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顺着红鸠的介绍和大家一一打招呼。
独眼蜂突然问:“你真的是老大的女人?”
几个男人都审视地盯着她。
骆寻知道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只怕一言不合就会立即拔枪,只能硬着头皮说:“是。”
几个男人齐齐鞠躬。“大嫂好,头儿交给你了!”
“……”骆寻呆滞了。
红鸠他们离开后,骆寻关上医疗室的门。
看到刚才匆忙间被她随手扔到地上的作战服,她弯身捡起,打算交给机器人回收处理,却无意中摸到胸口的暗袋里有一小块硬邦邦的东西。
她伸手去掏,从里面掏出一枚琥珀。
拇指大小的茶色树脂中包裹着一朵小小的蓝色迷思花。
灯光映照下,蓝色的花朵像是宝石一般晶莹剔透,永远盛放在最美丽的一刻。
骆寻满面震惊,完全没有想到送给千旭的花珀竟然还在,更没有想到殷南昭会随身携带。
这枚琥珀是她自己做的,乍一看和天然琥珀一模一样,可一枚天然琥珀要千万年才能形成,人工琥珀做得再像模像样,也没有那种时光留下的质感。
但是,她现在却能从这枚花珀上感受到时光留下的温润醇厚,肯定是有人无数次轻抚摩挲,让时光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
骆寻把花珀放在掌心,静静地看着。
殷南昭为什么没有扔掉它?
她当时只是用这种方法表示,美丽的诺言犹如琥珀中的花朵,绝不会随时光凋零。
殷南昭连她的感情都不肯要,为什么还要留着她的诺言?
她忽然想起,在岩林的地穴里千旭说过的话:“我爱你!比你能感受到的更爱,否则我不会在这里。”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其实掺杂了殷南昭的语气,如果只是千旭,陪她去岩林理所当然,没有“否则”。
殷南昭不是千旭,但千旭的确在他身体内存在过。
骆寻鼻子发酸,虽然依旧意难平、气难消,但是,她不想再用盲目的生气、消极的悲伤,去解决问题了。
一株迷思花会开出两种花,清幽素雅的蓝色小花,冷艳瑰丽的红色大花,既然看花分不出真假,就去寻根究底,把藏在泥土深处的根挖出来。
骆寻走到医疗舱旁,盯着殷南昭的脸看。
因为大量失血,他的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眼睛闭着,看上去不再那么冷酷凌厉,依稀有了几分千旭的样子。可是,薄薄的嘴唇依旧紧抿,透着坚毅强悍。骆寻忍不住伸出手,想揉揉他的嘴角,让它变得像记忆中一样温暖柔和。
殷南昭突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像是寒星,冷冷地盯着骆寻。
骆寻的手指正在揉他的嘴角,一下子蒙了。
“我不是千旭。”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气息拂过骆寻的指尖。
骆寻涨红了脸,却没有收回手,顺着下巴往下摸,停在了锁骨处。“我的记忆中,这里、这里……都是他。”
殷南昭眼神一黯:“骆寻,我是殷南昭,不是千旭。如果你想在我身上找到他,注定会失望。”
骆寻摊开手掌,茶色的琥珀包裹着蓝色的迷思花,跨越了悠悠时光静静开放在掌心。“如果你不是千旭,为什么千旭的东西在你身上?”
殷南昭盯着花珀,目光深沉晦涩。“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是千旭。”
骆寻克制着悲伤,平静地说:“殷南昭,我知道你不是千旭,但我心里的困惑只有你能解释。”
殷南昭抬眸看向她。“你想知道什么?”
四目相对,犹如陌上初相逢,可往事已如昨夜烟火。
骆寻心潮翻涌,却在回首时恍惚了。
她想知道什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
第一次和千旭相遇,是偶然。
早在她来奥丁前,殷南昭就已经改容易貌在阿丽卡塔生命研究院治病了。
殷南昭对所有人隐瞒了身份,并不是特意针对她。
只不过,之后他的确顺水推舟,利用了千旭的身份,让她放下戒备。
那个时候,她的行为和他们的预期不同。人人都怀疑她会和阿尔帝国里应外合,做出不利于奥丁联邦的事。
殷南昭肯定也想弄明白她是不是居心叵测。
当她把他当成温暖的光源,莽撞地靠近时,他顺势而为,观察她的所作所为。
当紫宴、封林他们都渐渐放下疑心时,他却看出她只是把阿丽卡塔当成人生的中转站,并没有视作家园、打算长居。
她甚至傻乎乎地发讯息,亲口告诉他,她申请参与基因研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能有一技之长,方便将来离开奥丁时可以不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