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什么,罗蛇果真的挺好吃, 你别看它长得丑, 它可甜可……”
吴桂花结结巴巴地,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恐怕自己都想不到,她这辈子,还会有这么没志气的一天。
唔……不对,她一下回忆起某几个羞耻的片段, 企图将之慌乱地按回记忆深处。
上辈子也是这样, 那天明明是她先看中的柱子哥,可真等到柱子哥在村口拦住她,说要上他们家提亲时,她吓得连刚采的板栗都扔了, 柱子哥说她,跑得比兔子还快……可那时候,他们才认识不到七天, 她什么准备都没有。柱子哥说, 他只有半个月的探亲假, 必须把她先定下来, 她心又软了, 想一想那时候村里姑娘谁不是见过几面就成亲,就……成亲以后她才知道,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 他是蹦哒着回去的, 回去就催着她妈给他做被面结婚……
好像, 这一次也是……两人没认识多久,他忽然就……后来他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吴桂花还暗自庆幸,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她也没想到,原来,在他心里,他们两人定情许久了!
不对,好像他们古人里,亲一下很严重的……不是,在她吴桂花心里,亲一下难道不严重吗?不是,现在是想亲不亲的时候吗?不是……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吴桂花感觉,自己的脑子变成了一锅沸腾的糊辣汤,只有六个大字飘在正当中“我们定情许久”,她想当不存在都难!
应卓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瓣鲜橙抹上细盐,看她神色变幻,将笑意咽进唇间。
再爽利的女人遇到这种事也很难保持冷静。
应卓最不满意的,就是那天他吻了她,事后这女人居然还能跟他当没事一样相处。虽然这样的相处让他心情平静舒缓,可每每想起来,总是有些不甘。
他知道,她在自己身上寻找着某一个人的影子。有时候,他注视着她,思维也会被突然涌出来的记忆片段打断。他想,他或许就是她找的那个人,可是,现在的他又不是他……他愿意给她时间想清楚,可他绝不愿被动等待。
这一点,两辈子的他都是这样,待时而动,一击必中!
她果然没有否认。
应卓满意地拈起另外那盘洗得干干净净的罗蛇果。
这果子的外皮有些像树皮,还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褐斑,可是一碰即破,丑陋的外皮中包裹着嫩黄的果肉,像极了黄鹂鸟腹间的软毛。
这看着丑丑的果子,果然很甜,很甜。
吴桂花万万想不到,吃个果子,居然像打开了应卓身上的某个开关似的。他不再满足于跟她的君子之交,虽然那天之后,他再没有惊人之语,可他看她的目光……
吴桂花每回看电视,都觉着电视里那些嘴里喊着爱去爱来的男男女女肉麻得叫人完全无法忍受,可轮到她自己,她感觉,那些男女主角形容被心上人一看就融化的感觉,她好像也有……
要死了要死了,要烧死了……
吴桂花拍拍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烫红的脸颊,手忙脚乱地拨小柴火,望着锅里一层厚厚的锅巴,苦笑着摇摇头:这几天自己都不像自己了,这人把她撩拨得无法释从,自己却消失了几天。
“咚咚咚咚”,三短一长的敲门声,是他。
这人还真不经念叨……
吴桂花擦擦手去开了门。
“今晚吃什么?”
应卓说完这话,发现自己被瞪了一眼。
他摸摸鼻子,想起自己这两天办的事,觉着自己找到了被瞪的理由:“你不是让我去救那叫董强的捕头吗?他昨日已从刑部衙门被放出来,我派人了解了他的情况,发现他身上还有其他的麻烦之处。”
她不是怪他这个……
吴桂花又瞪了他一眼,却没忍住好奇,问道:“是什么?”
“他来自西南的承安县,那里被数座大山包围,是有名的土地贫瘠且民风不开化之处。他说,原本山里的土人跟他们山下的人各自相安,但这几年,土人下山抢劫的次数变多了起来。而且……”
吴桂花果然听住了。
应卓微微一笑,说完承安县的情况,从袖袋中取出一对银镯:“他说,他们那太穷了,不是没想过上京城银子不够,来时带了很多土仪,沿路几乎都卖得差不多了,还剩下这对镯子,我看跟我们中原这里有些不一样,便拿来给你玩玩。”
说完,握住她的手腕,吴桂花还沉浸在他诉说的西南风物中,这对绞着银丝的手镯已经套入了她的手腕。
套完镯子,应卓仿佛还有点不好意思:“头一回送你东西,本该郑重些。可这里毕竟是内宫,只有送你这对镯子不那么打眼,你先将就着戴,待往后你出宫——”
出宫?这是他头一回跟自己正经八百地说起出宫这事,他往日里不提,难道连这个他都有了计划?
吴桂花心中五味杂陈,他手心的温度热得烫人:“你真打算跟我在一起?那你知道,我的身份,会给你带来多大|麻烦吗?”
“吴贵妃的身份再危险,也只在内宫之中,”他略略一顿:“或许,我该先问一问你,知道我会给你带来多大|麻烦吗?你,会不会怕?”
在应卓的瞳孔中,吴桂花看到了吃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