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瘟疫蔓延的第十天。
说是瘟疫,不过是因为它会传染,可就症状来看,倒不如说是一种怪病。
得了这种病的人几日之间,身上的皮肤会奇痒无比,过几天以后,身体里会长出枝条一样的东西,那枝条钻出皮肉,长长的拖在地上蠕动,可怖又诡异。
洪湖城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艾草味,书白扶住摇摇欲坠的陈溪,“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陈溪容色憔悴,她一身白衣已经染上了不少泥垢,红唇失了血色,一双白皙的双手被熬药的罐子烫得通红。
“我无碍的。”陈溪轻轻蹙眉,心里焦急。
如今城内瘟疫蔓延,房琛每天带着一队人去山里采药,陈溪就负责看顾这里的病人。
她虽是药谷传人,可如今的病,显然不是普通的药石可医。房琛和她都觉得更像是妖物作祟。
陈溪站直了身子,把手臂从书白手里抽出来。书白的手在空中卷了卷,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陈溪眼里,总是看不到他的。
把陈溪熬好了的药分给身边的病人,书白身子一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目光落在城门那头。
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过来。
卷耳推开城门,两块历经几百年的石门发出吱呀呀的声音,她抬手扇了扇纷飞的灰尘,快速地扫了一眼死气沉沉城内。
宽阔的街道上躺着许多人,还有很多店铺门口挂着惨白的白幡。
卷耳一身浅绿色襦裙,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有些突兀。她剪水瞳落在不远处相互扶持着的两人,眸光微闪。
一身白衣济天下,想必就是女主陈溪了,她身边那个同样身穿白衣的人,应该是房琛和书白其中一个。
卷耳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软剑上黄色的络子,边回想原著里的剧情。
原著里,洪湖城这场怪病持续了一个多月,女主陈溪作为医谷传人闻讯而来,不眠不休的在洪湖治病救人。男主房琛作为洪湖总兵之子也留在这座城里与她共患难。
二人经历生死,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房琛是洪湖总兵之子,总兵府本来看不上陈溪这样普通的民间女子,可洪湖城这场怪病最后是陈溪找到了救治的方法,这才有了嫁给房琛的底气。
至于这救治的方法,就不得不提那个炮灰男配了。
书白看着缓步过来的少女,眸光幽深。
这人,是个捉妖师。
卷耳脚步轻快的走到两人面前,她脸庞娇嫩,瞧着年纪不过刚刚及笄,“这位可是陈姐姐?”
她声音清脆,像是琵琶低语,珠落玉盘。
看她利落的打扮,陈溪虽不懂武,可少女腰间缠着泛着寒光的软剑……
陈溪惊喜,“你是……阿琛找来的捉妖师?”也不怪她语气犹疑,实在是这小姑娘看着不过半青少女的样子,倒不像个捉妖师。
卷耳笑眯眯点头“是的。”她眉目灵动,眼波盈盈,像极了洪湖未出事前波光潋潋的水。
陈溪松了一口气。
这世道妖魔横行,但能对付他们的捉妖师却极少,能自称捉妖师的,必定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陈溪并不会因为卷耳瞧着年纪轻便慢待她。
洪湖城的怪病显然是和鬼怪有关,房琛说请个捉妖师来看看,陈溪自然支持他的意思。只是倒没想到是如此年轻的小姑娘。
陈溪相信房琛看人的眼光,所以倒不怀疑卷耳的能力。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给他们介绍道:“书白,这是阿琛请来的捉妖师,叫……”
她看向卷耳,目光抱歉,“刚才一激动,倒是忘了问这姑娘名字。”
“卷耳,周卷耳。”
周姓,是捉妖师里能力最强的家族。书白扫了一眼像是雨后嫩竹一样的卷耳,神色不辨喜怒。
他长相偏妖异,只是偏偏穿着一身白衣,倒是把精绝殊色压下去几分,平白让人觉得美玉蒙尘。卷耳觉得,这人若是穿红色,应该最是好看。
陈溪柔柔点头:“周姑娘,这是我的朋友,书白。”
那白衣青年脸上没什么表情,陈溪这样说,书白只不过淡淡对卷耳点了点头,眼尾狭长,只用眼风淡淡扫她,不怎么待见卷耳的样子。
卷耳好脾气的在心里表示理解,书白是一只白骨精,白骨精肯定不会喜欢捉妖师的呀。
书白是陈溪三年前无意间救回来的,自然也知道书白的身份,如今看他对卷耳冷漠的态度,也只是无奈而已。
书白比陈溪高出一个头,瞧着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他浑身几乎没什么妖气,面皮细腻白皙,淡色瞳孔像是含着悯然,不似妖,倒像是仙。
他和陈溪一样一身白衣,长衫似雪,墨发用玉扣扣起一半,额前垂下几缕,容貌倒是比陈溪这个女主更加迤逦。
可这样一个精致的人,下场却是很惨。
几个人寒暄几句,陈溪就回到了正题。
“周姑娘快看看这病,是否有何奇怪之处?”
往日热闹的街道上如今门可罗雀,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病人,陈溪带着卷耳往路边一个店铺走过去。
店铺门口正躺着一个人,面色泛红,他身上挂着几块勉强蔽体的碎布,卷耳本以为是个贫苦人,但仔细看那布料,却又是织金了的锦缎。
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大大小小很多抓痕,卷耳反应过来,他这幅破烂的样子,应该是他自己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