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阿嚏声从不远处的平台区域传出,微弱的动静却让原本守在这图书馆楼顶门口精雅西服在身的冷淡男人夜寒神情一凌,本能反应高于理智让他几乎是跑着从门口进入了此时那空旷的天台区域。
原本空无一人的围栏处,御权安无辜的揉着痒痒的鼻子被身前着急变色的人唠叨着给他把围巾系紧,原本半开的紫色大衣也被迫系的严丝合缝起来。
看着自己被他包的像个熊似的怕冷模样,安无言失笑,虽然他现在是绝对不能生病的,但是这是冬天,外面天气寒冷真的很正常,难道为了不感冒生病他就不出门了,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举着自己戴着厚厚白色手套完全看不到手指的两只手到面前示意给他看,他忽然就浅笑着很无语。
“寒,手和脖子你都给我包成这个样子,连大衣扣子也一定要系到最上面一个。你说,这是不是很毁我形象?好歹我也是半个学院偶像欸”
他嘟着嘴,似乎非常不满意,自己的个人形象和气质全被这些厚重的御寒衣物就这样给他遮挡了。
夜寒神色一深,还没有说话,安的声音再次飘出也打断了他准备回应他的话。
“不漂亮了,彻的形象自然第一次露面就先给这些衣服毁去一半。得不偿失不说,这样的我现在连阿龙和玉华他们这些没有出道的朋友,都要比不过了吧”
御权安是委屈的,他也很认真,可是夜寒却是因为他家少爷的话默默在原地喘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顶简单的白色帽子顺手给安戴上,还有闲心帮他理了理他原本有些微微凌乱的额前几缕黑色发丝。
柔顺的黑色长发被收敛在陌生却又简单静雅的白色针织帽子中,在安抬头闪烁的深邃墨瞳中,夜寒嘴角挽起得仪的半丝弧度。
他家安少独特的根本不用跟任何人比,何况夜寒目前为止见到的所有人里包括这整个星辰,论形象气质甚至是能力天赋,他眼中的主子,没有人比得过,没有任何一个!
而且御彻这个名字的影响力,别说是御权安这个小少爷口中的季龙和玉华两位朋友了,墨帝墨子轩,帝皇落言叶,就是他们今天在场只怕都是要被他的公开露面彻底给压下去吧。
“安少,你就是彻的事情,在如今的星辰内还是保密的。我想,蓝银生那位不说,你自然了解他们这些星辰部后辈大人们,会这么选择该是因为什么”
他陪着御权安慢步往门口处走,不用他提醒,安少也知道他在这里吹风已经时间够久了,没人比安自己更清楚怎样能让自己好过点了吧。
因为感觉到如今的自己太弱,所以,才会这么在意身上厚重的防寒衣物对他此时形象的弱化吧,在意的不是漂亮不是形象,他在乎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好好的,如预料里的那些站在这里的健健康康。
安少不是任性,也从来没有无因由的任性,这才是安啊。
“寒可以不懂少爷你在这里上学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但是,陪着如今的少爷回来看看,寒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开心”
“你在这里并不是过去,有的是现在和所有人都还不知道的那些未来。你想回来做老师,想要执意上台给那些全是御粉的学院后辈们,破例出场表演,甚至打破三月的时限直接发布新歌”
回眸看着身边下楼梯,步履着实缓慢的单薄倔强身影。
“少爷,你是彻,你也是你自己。所有人叫你一声安,所以,他们眼中看着的也都是不论曾经现在甚至未来的,我们的安少,御权安”
“在外你是御家的家主,小少爷,我们所有下属的主子。在这里,你就是安,御大人或者御部甚至是一声尊敬的御前辈。因为是星辰,所以您可以选择,御彻或者御权安”
夜寒的话成功换来了楼梯上从今天回来就实际心思沉重的安的深刻笑意,而这次不是勉强做给人看的淡薄笑容,不是装出来的雅贵和温柔,只是笑,近乎肆意而为的张扬笑意。
他们夜组的这些人都太懂他御权安,所以,他才不敢多带他们几个一起在他身边啊,夜寒在这里,那么如今被留在御宅孤单处理工作的夜离,可不就是这种情况的最高展示。
夜寒说中了御权安的心思,在外面的他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他,这么多年这种不同已经扩大到了,他实在是不适合进入这个近乎遗世独立避风港湾似的星辰学院,从而做到一个合格也是称职的授课老师。
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根本就没有资格。沾满双手的是陌生的生命和所有他从小到大旁人所看不到实际颜色的那些血腥。
十三岁那年入学的小后辈御权安早就找不到了,入学温润小王子的白色伪装,经历家庭变故后恢复本来性情却是极度压抑性子和处事手段的黑色再次伪装。
那一切都在他休学那年结束,但是病情的变化和再无恢复的绝望,却是彻底因为温玉那人几句违禁的提醒打破了。
家族责任的联系,不是自然过世的爷爷的牵绊,乃至于他早已知晓,却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出事”父母的所谓难言的在乎。
被迫用药,死死握紧机会,然后痛苦的活下来。最后带着所有人如希望的那样走下病床,指挥并且彻底毁灭区蓝。他要人死,绝对不让他们多活在世上半分钟。
这就是他御权安,复杂到凤飞会感到害怕的一个人。什么样的他是真正的他自己,时间太久,他真的是,已经忘记了啊。
御权安笑的嘲讽并且戏谑,夜寒太明白,他比夜寒这个下属更加明白。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有些时间错过了,那便再也无法挽回。再多的照片和记录,都弥补不了曾经被他错过和不得不丢下的那一切。
新药毁了曾经当初活了十多年的御权安,生命和经历的一切。而如今,那个人再也回不来,即便有落言叶和凤飞这些人,也永远回不来了。
选御彻或者御权安,身边的人真残酷,他这样,告诉他。
伪装了多年,再回来,只要他想,他还是可以去做。
不论是做老师还是上台表演,他可以用他过人的接受力,表现力,再去扮演那些记忆中被毁灭,又或者,由他之前才塑造出来的那些,唯一的形象。
他们,叫他,安。
笑着,眼泪轻易地从眼角滑落,不用擦,也不用去管。他偏头看着身边冷淡高挑的凌冽男人,在这个人的眼里,看到了真正的他,脆弱且不堪!
低低的笑和哽咽难言,他说。
“寒,我会哭了呢”
“不是学会的,就像爷爷告诉我的,能随心所欲,会哭也会笑,而拥有连自己都无法分析的因由”
“那一天,我就只是我自己。再不姓御,再也不为权力和生命,只是所有你们眼中的安,不论,任何人”
肆无忌惮身影带着楼顶寒风中染上的众多寒气,步履袭人的走下图书馆几层楼,无视于身边楼道里零星怔住的那些后辈小身影,也无视于后边紧紧跟随,眸底此刻全是担忧和心惊胆战的下属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