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犯何罪?”柳娘冷声问道。
祖大寿跪在殿中, 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本不是胆小的人, 他也是沙场领兵的战将, 还曾诈降后金, 上得战场, 玩儿得转政治,实是一时人杰。可他还是怕啊,高坐上位的是有铁血之称的镇国公主, 她杀的人, 恐怕比自己这个武将更多。祖大寿一时之间思绪翻飞, 想着自己临走时候留的后手不知道有没有用, 如今多尔衮已经重整后金, 以为有这个心腹大患在, 朝廷不会过河拆桥。难道现在是杯酒释兵权吗?自己马上教出兵权可否金蝉脱壳?
场面顿时冷凝,钱龙锡心中翻滚几遍,决心为祖大寿求情。他刚起头,却见镇国公主在给陛下打眼色。陛下愣了愣, 开口道:“身为辽东经略, 怎能如此轻慢属下。吴副将虽是你的外甥,可更是你的属下,怎么能让他充作侍卫。”
皇帝的话犹如天籁, 祖大寿颇有逃出生天的感觉,叩首道:“陛下教训的是,臣鲁莽。”私自带人进宫、行同欺君的杀头大罪, 变成轻慢属下的小罪过。
“本宫就说复宇身侧侍卫绝非凡俗之人,也是立了功勋的将军,来这庆功宴正合适,何不光明正大的来,官盐当成私盐卖,倒让陛下和本宫忧心。”柳娘缓和了语气,好似听了皇帝的圆场才放手一般。
“臣有罪。”祖大寿复又请罪。
“都怪臣年轻莽撞,听说宫内有大宴,没见过世面,央求舅舅带臣进来看看。臣知罪,请陛下、殿下责罚。”吴三桂恭谨跪在殿中,以头触地。
“倒是朕疏忽了,此次立功将士,均应受赏庆功宴才是。”皇帝朗声道:“来人啊,给三位将军麾下将士赐御酒、御席,共贺此大捷,贺将士们加官进爵,衣锦还乡。”
高启潜躬身应下,自去办理不提,杜勋接替他贴身伺候。
“陛下天恩,只是复宇私自带吴副总兵进来也不可不罚,陛下说,罚他们什么好呢?”柳娘玩笑道。柳娘点明吴三桂副总兵的实权身份,和祖大寿口中的前锋营偏将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不待皇帝说话,吴三桂就道:“此乃臣一人之罪,祖大人不过碍于亲戚情面。再者说长辈有事晚辈服其劳,臣厚颜跟随,还请公主殿下降罪臣一人。”
柳娘哈哈大笑,抚掌道:“好!原本想着罚复宇连饮三大晚,再罚你演个新鲜的,现在都落到你身上了,还要加大难度,若是演得不好,再罚三碗!如何,你是先喝酒,还是先展才艺?”
满殿人的心终于落下来了,最终把事情归结到酒宴玩笑就好,最好!
吴三桂起身,爽朗笑下,“臣不自夸,乃海量,可先饮再演,演完还可再饮!”
“好!”柳娘大笑,问:“你演什么?”
“臣舞一套刀法!”
“复宇,瞧见没有,你这外甥要和你争个高低呢!”柳娘笑对吴三桂,“你若是超过你舅舅,本宫不仅赏你新式宝刀,还有本宫珍藏的美酒三坛;若是演砸了,还要另外再罚。”
“公主请了——”吴三桂豪气冲天的连干三碗,接过内侍手中宝刀,一个跃身跳入殿中。只见他长刀舞得密不透风,身姿挺拔如松,跳跃腾挪之间,依稀可闻宝刀划过空气的阵阵风声,观赏性比祖大寿更强。
柳娘趁机给祖大寿敬酒,道:“复宇,看好了,若他敢超过你,回去大板子伺候。”
祖大寿也识趣玩笑道:“臣这外甥,没规矩惯了,板子可打不服,臣亲自骂他!”
双方说话,都是意有所指、意犹未尽,倒是场中吴三桂好像被这玩笑话吓着了,刀锋都钝了一钝,引得柳娘哈哈大笑。
吴三桂舞到中途,柳娘也沉浸进去。不愧是青史留名的人物,一套刀法,时快时慢,让他舞出了舞台剧的效果。柳娘向往战场多年,唯一一次有幸接触还是做指挥使夫人的时候。吴三桂一套刀舞,倒是激起了她当年铁马金戈的回忆。
柳娘顺手抄起手边琵琶,铮铮弹了起来,吴三桂的刀锋与琴音上下翻飞,犹如两将军交战。柳娘手指扶弦越快,吴三桂宝刀舞得越快,柳娘琴声低迷,吴三桂更是刀刀带起破风声,绝不被柳娘的节奏带着走。
一曲终了,柳娘笑对祖大寿道:“复宇,看来这顿板子还是跑不掉的。”言下之意吴三桂的确比他舞得好。
吴三桂夸张得苦着一张脸,又是连干三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