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须京看了眼铃萝说:“你让开, 我跟他打。”
“凭什么?”铃萝冷笑,“我先来的, 要打也是我先跟他打,你排队。”
越良泽听得哑然,他没想到今晚这一个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竟都跑来找他打架。
慕须京手中长剑反射着天上月光,清冷又邪气。
他换了招式,依旧不退。
越良泽说:“你先等等,我也想试试他手中剑。”
铃萝回头瞪他。
越良泽越过她,将她护在身后。
铃萝站在樱树下气呼呼道:“那谁赢了就跟我打!”
她话音刚落, 这两人身影就动了。
两人虚晃出残影,双剑相拼,月下落花翻转也不及他俩交手招式变换的速度快, 道道相撞的剑光将落花斩碎, 樱林花雨不知觉间又多了许多。
普通人看着只觉得眼花缭乱, 都是残影飞来飞去。
铃萝却看得很清楚,一招一式, 灵力运转, 剑意变幻。慕须京用的依旧不是北庭月宫的剑术, 却跟上次与她比武时更快。
她认得这是谁的剑术。
越良泽该比她更清楚。
铃萝眨眨眼,眼里倒映着此时认真对战的越良泽。
她入魔第二年, 越良泽在南江城待的第二十三日。
铃萝放弃了美人尖,又从二十六魔那抢了本邪剑谱, 准备着手练妖魔的剑术。
她不喜欢自己挥斩出的每一剑, 剑意都有着纯正的浩然之气。
在那时的她眼中, 那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越良泽却说:“你控制不了的。”
铃萝气道:“要你管!我不练美人尖了, 你怎么还不走?我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鉴于前几天她硬逼越良泽吃街上买来的烤包子, 过后又感到一丝后悔,于是也就嘴上凶他,并未动手。
那夜她躺床上,睁眼闭眼都是越良泽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转身迈步时,无论多少次,铃萝都觉得他会一去不回。
她像是把什么东西弄碎,再也好不了。
可阻止越良泽离去,看那个男人背对着她无言静默的时候,也是一种残忍。
铃萝难得懊恼,皱着眉头,在黑暗中也抬手遮住了眼。
自从她说拿越良泽练美人尖,两人基本每晚都同塌而眠,尽管铃萝无数次说过不准他睡在身旁到天明,都被越良泽连哄带骗过去。
最后她自己也都嘴上凶两句,懒得付出行动。
今晚人没来,她倒是睡不着了。
铃萝越想越气。
我干嘛了!
不就让你吃个包子吗?不能吃就不能吃,那你怎么不说!
你说不吃啊!
浑然忘记自己当时魔性失控,越良泽若是不妥协,她能把整个南江城都毁掉。
铃萝还在心里嘀嘀咕咕碎碎念,忽然听见门开了。
熟悉的气息飘进来,脑子里所有声音都散去。
越良泽进屋的动作很轻,他刚沐浴回来,发干了,身上却有雾感。那股她喜欢的浴后淡香时有时无,在男人走近床边时变得清晰。
铃萝放缓呼吸,装作已经睡着。
屋里灯早熄了,越良泽进来时也没点,他在昏暗中轻门熟路地来到床边,却静静地站立片刻,似乎是在确认她是睡着还是醒着。
铃萝在心里想:
今晚可能也许大概算我不对,那就勉为其难让你今夜睡在我旁边吧。
越良泽静了好一会,才弯下腰去。
衣料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铃萝感觉到他在身旁躺下,又钻进被子里,带着冷气与过后的暖意。
这男人还得寸进尺地伸手揽过她的腰,小心翼翼地从后方抱着她,温热的胸膛抵着她的背,隐约能感受到那颗跳动的心脏。
铃萝想起越良泽望向自己说算了的时候,眼睫轻颤。
算了。
今晚随他吧。
越良泽垂首在她颈项,姿态强势的拥抱却又依靠着对方,无边的黑暗遮掩了他的脆弱。
“铃萝。”他轻声叫着女人的名字。
铃萝安静地听着。
他总是喜欢叫她名字。
越良泽的声音很轻很轻。
他说:“我不想吃。”
两人的发交缠在一起。
铃萝听着男人微微颤抖的声音。
“也不想再也见不到你。”
铃萝不知自己出于何种心理短暂的向越良泽妥协。
翌日她去扫荡了大部分食材回来,跟越良泽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也不会再逼他吃东西。
然后要他做完就走。
这次就不杀他了。
越良泽看了满屋的食材,眼里是笑意:“竟不知道你到底是要我走还是不想我走。”
“你最好现在就走,我随时会改变主意,杀了你对我百利无害。”铃萝冷冰冰地说,“现在不动手只是不想怪慈来找我麻烦耽误时间。”
越良泽却不见半点恼意。
虽不练美人尖了,但偶尔铃萝不自觉地靠他太近,两人之间还是会有点什么。
铃萝拿来邪剑谱要挑剑术练,翻完全书,最后入她眼的也就一个。
一个名叫半日劫的邪剑术。
越良泽看后沉默片刻,将做好的零食碟子放在桌上,跟她说:“你要练这剑术?”
铃萝哼道:“怕了?”
“它已经失传了。”越良泽在她身旁坐下,给她剥着坚果壳,“这剑术只能一传一,生死皆可,但方法特殊。”
什么叫做生死皆可?
铃萝偏头看他,狐疑道:“你知道?”
“曾跟半日劫的剑术传人交过手。”越良泽耐心道,“它虽然是邪剑术,但学此术者越是精湛,妖邪气便越发微弱。”
“至强者,可达到一息不存。”
他刚入世时,曾受邀进山除一魔。
这魔杀一百二十三人,屠了从此处过的好几队王城兵马,是周边村镇和边境行军将士的大威胁。
如此为害世间秩序的魔,被普通人忌惮又厌恶,虽想把这魔除去,奈何对方实力强劲,军士数次不敌,只得广招天下修者前来除魔。
那也是越良泽用无生斩杀的第一只魔。
虽说魔,可它却是一个入魔的男人。
雪山之中,男人在屋前提着剑朝他笑道:“是人是魔有什么区别,都一样的。”
他虽只有一把普通佩剑,却斩杀了许许多多来此除魔的修者。
魔息来自男人本身,并非他的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