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一下便是多日,霍锦骁的伤势已然无碍,只是因为梁同康之事并那细作的问题,她未回玄鹰号,仍暂留医馆。说来玄鹰号已经在石潭停留了近两个月,算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祁望这几日来的少了,说是找了新的买主,看货、卸货、清点都要人盯着,他忙不过来。
霍锦骁这甩手掌柜对他有些歉意,祁望到底没责怪她半句,只是要她好好保重。
医馆的日子很清静也很规律,她闲来无事就帮医馆里的学徒晾草药,也去厨房里打打下手,和厨上的大娘学些汤汤水水的东西,做来给魏东辞献宝。魏东辞倒不舍她十指纤纤沾上阳春水,只是架不住她乐意。医馆事务繁忙,他又要诊病,又要处理江湖事端,每日都忙,她看着心疼,总要找些办法替他解乏。
自打那日从梁家回来后,她便觉得两人之间添了些不可言喻的情意,便是再寻常的日子,那时光也过得有滋有味,就像从前在云谷里一样。
“吃枇杷。”
趁着午间一点休息时间,霍锦骁把人唤到内室,拉着魏东辞吃枇杷。
枇杷是东辞的一位病患送来的,满满两大筐,这是入夏前的第一茬果,还有些酸,她剥好去核,果肉拿蜂蜜渍了半天。
“这种事,不用你动手。”魏东辞瞧她满脸堆笑的模样,那枇杷都不用入口就已经甜到心里。
“别罗唆,快尝尝。这两天你嗓子有点哑,多吃点润润。”霍锦骁推他的手。
魏东辞微微笑起,这丫头待人总是好的,贴心贴肺。他舀了勺枇杷肉送进口,果肉微酸,蜂蜜香甜,倒是刚刚好,她又满眼期待看着他,叫他一勺接一勺,将枇杷肉吃得干净,只觉这碗里装的若是苦药毒/药,他吃着也甜。
“乖。”霍锦骁很高兴,抬手摸摸他的头。
他刚要说话,外头小厮进来传报。
“公子,外头有位霍爷求见。”
二人一愣,不约而同地站起。
竟是霍翎亲自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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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引入后园,魏东辞取来茶具,霍锦骁便帮着煮水,霍翎坐在上座瞧二人默契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他今日微服来此,穿着团花的箭袖袍,倒像哪家的富贵公子出游归来。
“殿下有事遣人来通传一声便好,怎么亲自过来了?”魏东辞泡好茶端到霍翎身边桌案上,笑道。
“总要你们过来也打眼。”霍翎掀了盖,闻到清冽茶香,不由深嗅了一口。
“皇兄定是在行宫呆得闷了,才找个由头出来走走。”霍锦骁倚在桌前,没个正形。
比起魏东辞的谦和有礼,霍锦骁就显得恣意许多。
“本王的心思竟瞒不过你这鬼丫头了?”霍翎打趣了她一句,便又正色道,“此番前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是前去东海双龙岛的探子已经回来,果如锦骁所言,那图有问题。”
“不止图有问题,周阳也有问题。”魏东辞坐到霍翎旁边,意料之中的事并未引起太多惊讶,只是如此一来后边的事就不好办了,他已猜到霍翎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何了。
霍翎一边点头,一边道:“按那海图,若我们贸然攻去,必会与庞帆陷入苦战。这段时日东海局势不好,海三有收伏东海诸岛的打算,他勾结东洋浪人,组建了新的船队,于上个月已和庞帆开战,双龙岛情势不妙。不过根据探子回报,近日有大批来历不明的军器流入东海,有一部分送到双龙岛,有人暗中支援庞帆和海三斗。”
“东海军器大多是由海三从大安偷出的,这一年来虽说未找出海三身份,但殿下亲自坐镇在此,严密监视三港官商,不可能再有大批量军器从陆上出去,这突然涌出的军器,看来并非来自大发。”魏东辞神色变得严峻。
“正是如此。探子带回一柄鸟铳,比大安的更小巧些,火力也更大,不是我大安之物,我送去找人查验过,此物应该来自西洋某国。”霍翎道。
“小梨儿?”魏东辞思忖着,抬眼见到霍锦骁捧着茶怔怔站着,心中生疑,便唤了句。
霍锦骁回神,道:“听殿下所言,东海似乎出现了新的势力要与海三争夺地盘,不过此人在暗处,比海三更神秘。若此人的军器有其他来源,那会比海三更加可怕。”
海神三爷的军器来自大安,有迹可查,他们尚能控制,可若军器来自外域,朝廷便难以追查控制,而一旦东海的军器泛滥,势必掀起狂风骇浪,整个东海会陷入厮杀屠戮,就算他们有十万水师,面对一群亡命之徒,这战也难打。
看起来,暗中藏的这个人,手段比海三更狠。
“这个人不能留,若是放任其坐大,会比海三更难对付。”魏东辞蹙了眉,海神三爷的身份才有些眉目,却又冒出新的人来,委实叫人头疼。
“嗯,所以本王想问问锦骁,东海可有什么人物或势力符合此人特征?”霍翎问向霍锦骁。
霍锦骁摇摇头:“没有。我去年远航一年,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就来了石潭,东海有什么变化,说句实话,我并不清楚。”
她不清楚,但是祁望不可能不清楚,这么大的事,他一句都没对她透露过。
魏东辞看了看她,道:“这股势力虽说刚刚出现,但显然蓄谋已久,要查并非易事,殿下不必操之过急,如今当务之急是那十门红夷火炮的运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