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确实太热了。陆湘晴怀疑自己是不是热的耳朵出了问题,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种恨不得爸妈立马离婚的亲闺女,她沉默半晌, 方才和蔼的开口, 语气就像对着自己亲密的晚辈:“你还小,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一家人总归要和和气气的, 这也是你爸爸的一番心意。”李彤看着她, 真是觉得开了眼界, 她随手放下行李,提着婴儿篮上前走了几步,在她跟前三四步处停下。“这里人多,我才给您留面子。要按着您说的一家人聚聚,我爸那些小四小五小六还有排不上名号的, 是不是都该叫上?珑萃居怕是没那么大的包间……”她抬头看着陆湘晴, 眸光中略带讽刺, 她声音很轻,却让陆湘晴大热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陆湘晴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年轻面孔,分明很熟悉,今天却觉得陌生的可怕, 她的耳际,少女的声音分明轻如毛羽, 却字字如针扎一般。“我爸妈的事儿, 是我们家的私事儿。您有那闲工夫, 还是争取多生几个孩子,等我爸妈离了婚,我爸指不定看着您生的孩子多的份上,就直接让您转正了。”“天底下漂亮女人太多了,更别说会生孩子的漂亮女人,您这么聪明的人,干嘛整天瞅着我妈是个事儿?说个不好听的,她要是能替我爸做主,还有您什么事儿?”李彤看着陆湘晴,这个女人简直是恶毒继母的代言人,一肚子坏心肠,和李明辉简直是绝配,也算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天生一对。“我不指望您有正确的三观,起码别被所谓的爱情搞得智商为负。”陆湘晴怔怔的看着李彤一行人上了出租车绝尘而去,大太阳晃得她有些头晕,她拳头握紧,艳红的手指甲戳进手心,刺的她心里隐隐的痛。李彤可没兴趣管她痛不痛,这么热的天,她只想赶紧回家。李家位于一个颇有些老旧的小区,是市里分的房,唯一的好处就是距离李明辉上班的地方近。李明辉这人狡猾的很,不管私下如何,表面上还是清风明月,一副高尚君子样。“妈,您不用理那女的,明天就让我爸带着我去给弟弟上户口,顺带把我的姓改了,您说,给弟弟起个什么名字好呢?”陆湘晴躺在大床上,一身疲惫,她闻言,看着放在身边的儿子一眼,又闭上眼睛,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那我就自己做主好了。”李彤也不管她,只拿着玩具自顾自的逗弄弟弟:小家伙,咱们这辈子就从改名字开始改变~入秋了,白昼渐短,不过是下午六点,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了下来。下课时间早过了,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四五个学生,正在补课。李彤一边飞快的刷着数学卷子,一边分神惦记着家里的情况。今天是暑假开学第一天,她原来只请半个月的假,后来正好赶上暑假,在家一呆就是近三个月,错过了升级考试,以吊车尾的成绩升上了初四。她本想休学,在陶静的强烈反对下,只能作罢。因为拉了太多功课,再加上名次垫底,必须放学后留下来补课,上学对李彤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要是高三,她不敢说自己搞的定,初中的功课,完全是小菜一碟。补完课,李彤飞快的出了学校的大门,背着书包孤零零的往家走。初秋的旁晚,太阳刚刚落下,天边云霞染成一片艳红,美丽的如同一副画,秋风飒爽,吹的她心情舒畅。不知道无忧在家里乖不乖?两个月前,李彤跟着李明旭去派出所给李欢上了户口,顺带改了新名字——在这方面李明辉和陶静这对夫妻异常的默契。对陶静而言,只要孩子姓陶,名字无所谓。至于李明辉,只要李彤不给惹他麻烦,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关系也不大,但是他非常坚持,李彤必须姓李。这方面李彤还是挺佩服李明辉的,这人在意的很多东西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样。陶无忧,这个名气是李彤从开心,安康,福润,瑞泽等等一堆的名字里抓阄选的,只能说完全是命运的安排,上天的选择。李彤回家心切,决定抄个近路,从偏僻的小巷飞快的跑过,这个时代的小巷,还没有经过整修,地面凹凸不平,偶尔还有臭水沟,她跑来跳去,速度半点不慢。她跑着跑着,眼睛眯着瞥了眼身后,脚下微顿,放慢了速度,装作跑累了的样子,慢步走了起来。“喂!附中的……小妞儿!”很快,李彤的面前出现了三个小青年,头发染着花花绿绿,造型也是乱七八糟,许是跑的太急,一个个还有些气喘吁吁。“都说附中的孩子不差钱,借点钱来花花。”杀马特流氓团喘了个差不多,便围了上来。李彤将书包从身后抱在怀中,拉开了拉链,客气的回应:“等我找一下啊。”“哥看你长的不错,要是肯陪哥们玩玩,咱们哥儿几个出钱也成啊……”为首的那个黄毛青年,伸出手,摸向李彤的下巴。“啊!”青年的手还没碰着人,就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他不禁惊叫出声。在他的手腕上中央,一根银针直挺挺的插了进去,只留下小半在外,他另一只手想要去拔,针很滑很细,而且染着血,粗糙的手指根本捏不住,只是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疼。身旁的另外两个青年见状,不顾一切的扑向李彤。三个多月,就算是半夜要起来给无忧泡几次奶粉,李彤也会坚持每天早上五点起来跑步,饭也努力多吃,这个身体终于不再瘦弱。她本来就练过武,就这几个不入流的靠蛮力欺负人的小流氓,收拾起来根本就不在话下。没几分钟的功夫,三拳两脚就全被李彤打趴下了,李彤扯了三人的皮带,把他们的胳膊全绑了个严实。“惯犯?”李彤蹲下身,眉头挑起,看着为首的小青年儿,手指轻轻捏着他手腕上的银针。“哎哟,哎哟,不是……您可饶了我,姑奶奶!”大滴的汗珠顺着黄毛青年的额头滚了下来,他疼的哀嚎不已,却半点不敢乱动,哪怕轻轻动一下,手腕都疼的受不了。“谁找你们来的?赶紧说,别耽误我回家吃晚饭。”小青年抽着嘴角,只得从实招来。这三个是这片的小混子,前几天有人找到他们,给了他们一笔钱还有一张照片,让他们给照片上的妞儿点颜色瞧瞧,对方还发话,只要不弄死,看他们表现,还会付一定数目的尾款。“咱们要是知道姑奶奶您这么本事,给咱们多少钱,也不敢打您的主意啊!是咱们有眼无珠,姑奶奶您可饶了咱们!”小青年都疼哭了,眼泪和着鼻涕哗哗的,看照片明明是个柔柔弱弱的学生妹,谁能想到是个霸王花!太吓人了!早知道倒贴钱他也不接这活儿啊!“那人长什么样儿?你们认识不?”青年赶紧仔细的形容了一下委托人的相貌,他们倒是认识那位。“是黄老大手底下的张千儿,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您的,黄老大那人心狠手辣,咱们都是底下混的,可惹不起那位。”李彤捏着银针,嗖的一下拔了出来。“滚!别让我在这边儿再见着你们!”李彤站起身,随手抽出皮带,一人踢了他们一脚。三人赶紧爬起来,互相搀扶,一句话不敢再多说,跌跌撞撞的跑了个没影儿。李彤随手就把那沾血的针扔了,她给无忧买小衣服的时候,顺带批发了一盒长针,既方便携带,又不易被人察觉,只要不是碰上热武,基本上非常好用。姓黄啊,那肯定和陆湘晴脱不开关系,大概是上次说了她几句,恼羞成怒了,大概真以为她是只会耍嘴皮子的毛丫头。李彤背着书包,继续跑步前进,她晚饭还没吃,肚子饿着呢,等吃饱了再陪她玩。“妈,今晚爸爸又不过来吗?”陆湘晴放下手机,看着一脸失望的小女儿。“爸爸今晚有应酬,咱们先吃饭。”“真讨厌,人家开学第一天,爸爸明明答应了过来陪我们吃饭的。”“乖,爸爸不是送了你喜欢的礼物吗?”陆湘晴安抚着小女儿,她自己心里也很不满,说是应酬,谁知道去哪里应酬了……她不由想起李彤说的小四小五小六来,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是明明白白的,李明辉可不是个专情的种,最可靠的只有李夫人三个字。要不然等她年老色衰,恐怕什么都得不到——这也是她将所有火力对准陶静的重要原因。李彤还是太嫩了,李明辉那样的男人,根本就抓不住!爱情,哼……只有小孩子才会在乎所谓的爱情。大人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大概只有陶静那样的傻女人,才会为了爱情悲春伤秋,自我折磨,她们这样的女人,早就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