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羽白握着荷包回到住处。一直到他在床榻上坐下, 他整个人还都是懵的,若不是那绿色的荷包安安静静的被他握在手中, 他简直要怀疑今夜发生的事情是他做的一场梦了。他本不是容易动情,极有定力的人, 曾经便是千沙镇最美丽的姑娘在他眼前搔首弄姿, 他也丝毫没有动过一丁点心思。“是在戏弄我吗?”烛光盈盈, 他盯着那荷包,脑中却不禁回忆起清暖当时严肃又认真的神情。委实不像。一路行来,清暖并非是个不懂世情的小姑娘, 她人情豁达,处世洒脱而不失谨慎, 这样的姑娘并不是随便乱来,行事鲁莽的人。也就是说……她对自己有意……意识到这一点, 便是房中就他一人, 穆羽白却也不由得心跳失控,几个呼吸,他勉力压下心底的躁动, 将荷包放入怀中, 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也许,只是那姑娘一时冲动罢了,过不几日, 便后悔了有说不定。他这样的人, 又有什么资格谈论情爱?待寻了机会, 将这荷包还她……清暖用行动证明, 她不仅不是一时冲动,而且也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自从那夜之后,清暖就像是十二个时辰跟着他一般,扔出去了前来勾搭穆羽白的美女数位,赶跑了前来找麻烦的几波。她也因此成功的进入了飞鹰堡的视线,飞鹰堡以小胖子陆半星为诱饵,算计两人,将清暖和穆羽白引入了死亡沙地。“都是我……连累了你。”因为缺水的缘故,穆羽白喉咙干哑,唇色苍白,目光中带着几分歉意。“不必自责,咱们谁跟谁。”清暖嘴唇都已经起了皮,她皱着眉头,拉着穆羽白的手腕一路前行,他们能进来,便能出去。只是此地磁场紊乱,她身上带的指南针完全失去了效用,还得另寻法子。她心中还担忧着小胖子,都怪她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竟让人逮着空隙,抓走了陆半星。飞鹰堡,特么的飞鹰堡!被清暖心心念念的陆半星,确实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被一群人抓了捆的严严实实,又被人救了。救他的是个漂亮姐姐,一身白裙,从天而降跟天上的神仙一样——不,分明是比大魔王还要可怕的大魔头啊啊啊!他跟着大魔王还时不时的能吃口肉,跟着大魔头连肉渣都吃不到一口……他要吃肉啊!大魔头李彤可比清暖心肠狠多了,她对于给小胖子减肥有着丰富的经验。她提着烤鹅,一边引着小胖子跑步,一边整理着思绪。至于被困的自家徒弟,李彤半点不担心,她带着清暖走南闯北,便是沙漠也闯过,怎么会被区区一个破阵所困。只是清暖竟然看上了穆羽白?她可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啊,这穆羽白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他有个一心报仇,距离精神病一步之遥的亲娘。给自己找这么个婆母,清暖是多么的想不开,是多么的有挑战精神啊!不愧是她徒弟,简直和虞漠当初一模一样,做师父的只剩叹息了。她这次来漠北并非为了清暖,而是跟着关少天而来,燕清暖的记忆中,她便是和关少天在漠北分开的,关少天似乎是怀疑当年关家染上瘟疫之事与洛长河有关,所以想要趁乱查个清楚。关家除了是魔门在正道的卧底,似乎和洛家也有一段说不清楚的恩怨纠葛。更让李彤颇为惊讶的是,关少天身边跟着的绿裙女分明便是天魔门新任的圣女。原来便是换了一个人,玉面龙王还是会和魔门圣女扯上关系吗?还是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魔门圣女,就可以?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虞漠抢了太素门弟子的事起了警告作用,玉面龙王的后宅倒是比燕清暖当初要清净些——只是燕云碧和燕清暖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恐怕关少天这次要被架在火上烤了,不过她一点不介意给他添点柴火。至于飞鹰堡与天魔门的恩怨,那些你来我往的卑劣的算计,倒也是场不错的大戏,只是看情况,她是看不成热闹了。李彤看着小胖子越跑越慢,汗如雨下,对今日的成果非常满意,收了烤鹅,递上毛巾,待他呼吸平稳了,方才递上水囊。陆半星虽是清暖的责任,她也不介意在清暖不在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陆半星咕噜咕噜的喝着水,心里直掉眼泪,大魔王你赶紧回来,我想吃肉啊!清暖和穆羽白从阵中出来,已经过了五日,两人俱是又饥又渴,半点形象也无,若不是互相搀扶,恐怕早已支撑不住,若不是互相割腕饮血,两人怕早已渴死在阵中了。阵外空荡荡的,并不曾见到飞鹰堡的人,倒是清暖眼尖,见一处石台上放着一个水囊,拿起来,竟是盛的满满的。“让我来。”穆羽白拿过水囊,打开轻轻的喝了一口,便放下水囊。片刻之后,塞到清暖手中:“喝。”清暖接过喝了一口,又塞了回去。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光了水囊里的水。“我师父来了。”清暖放下空荡荡的水囊,她抬起衣袖,擦了擦脸,抬头看向远方。这水中加了盐,带着淡淡的咸味,是标准的师父的做法。“我们走。”清暖牵着穆羽白的手,两人并肩前行。“我与飞鹰堡主洛长河乃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走着走着,穆羽白突然开口说道。“洛长河在漠北称霸多年,仇敌不知凡几,不过他在江湖中最出名的仇人,便是天魔门的长老贺云洁。”清暖一边走,一边缓缓的说道:“贺云洁有一子,算起来,倒是和你年纪相仿,只是她的夫君姓苏。”“我随养父姓。”穆羽白直言相告。“穆?”清暖脑子一转,想起一个人来:“你的养父,莫不是天魔门左护法穆炎堂?”穆羽白微微一怔又点点头,他没有想到清暖竟对天魔门这般熟悉。“那便太好了。”清暖双手轻拍,笑逐颜开:“正好我师父在此,我这便让她帮我去提亲!反正勉强也算是一脉相承,你毋须担心。”“我……并非担心此事。”穆羽白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洛长河以卑鄙手段杀我生父,此仇不报,羽白岂能安心成家!”“洛长河可有家室?”清暖挑眉。穆羽白点头:“他有一女。”“你的仇人有一女可传血脉,你有吗?”清暖深深的觉得穆羽白的脑袋瓜子不行,难道长的好看的人,真的都只关心自己的脸吗?“你父亲已经亡故,身为人子为父报仇,本理所应当。可若是你报仇不成,死了呢?以你现在的武功,要杀洛长河恐怕不易。”“你仇人有女,将来定会有孙。你父亲的血脉却仅止于你,难道你不觉得有点亏?”说来说去,先成亲生娃才是最佳选择啊。穆羽白一直觉得自己意志坚定,并不是会被轻易动摇的人。直到他遇到清暖,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是那么容易被说服,完全无言反驳,大概,是因为她说的很有道理?清暖拉着穆羽白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两人已经收拾妥当。“师父!”清暖走上前给李彤行了一礼,便拉着李彤的袖子亲密的磨蹭。“师父,这是穆羽白,徒儿的未婚夫。”穆羽白上前行了一礼,心中委实有几分忐忑,毕竟是长辈,此事又如此的唐突……“清暖,你真的决定是他吗?”李彤神色未变,声音清朗平淡。“是,师父。”“哦,我给你准备了许多年的嫁妆,这事儿倒也不算匆忙。”李彤点点头,她徒弟们的眼光都不差的,找的夫君个个都好看。“师父你来的真及时,麻烦您帮徒儿先去提个亲。”“好。”李彤爽快的答应:“正好贺云长老也到了漠北,我这便去寻她。”原来是有其师必有其徒,穆羽白从头到尾一句话没插上,事情便这般定了下来——他这亲儿子也方才知道,娘亲竟然已经到了漠北。李彤将小胖子还给清暖,便动身去找贺云洁。贺云洁其实早早的就到了千沙镇,只是她藏得深罢了,别人寻不着她,这事儿在李彤看来,却是轻而易举的。对待贺云洁这种疯子,李彤从来都是打直线球,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对方,用非常粗暴的方式直接制服了她。“行啊,你要为徒弟提亲?真是再好不过了!”贺云洁一动不能动,她的目光疯狂,早已失去了理智:“只要你能将洛长河的头颅提来,那孩子便是入赘又有何不可?!”“你就这么确定你夫君是被洛长河所毒杀?”李彤扯扯嘴角,心里有点同情穆羽白。“除了他还有谁!以决斗为名,却将人毒害,洛长河不过是个胆小鬼!”贺云洁一提到洛长河,眼睛都充血了。“那咱们就去直接找他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