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宫长生脖颈上架着刀,神情恐慌, 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祈求。宫夫人和宫大少已经失去了意识, 被人绑的结结实实, 一个带着同样面具的黑衣人站在两人跟前, 长刀铮亮, 杀气肆意。“地图和钥匙!”沙哑的声音从那威胁他的黑衣人口中吐出。宫家的财富极多, 宫长生在这方面很有心思,他寻了几处隐蔽之地,放置一些极其贵重的物品,为了防止遗漏和遗忘,便特意画了地图, 藏在书房的秘处。此事只有跟在他身边的极少数人知晓, 如今被人轻易捅破, 宫长生不由变了脸色。“你们……到底是谁?”“你若是再磨蹭,贵夫人和公子的小命,便保不住了!”身旁架刀的黑衣人语气颇不耐烦,那刀锋几乎贴着宫长生的脖子划过, 细细的一条血线隐约浮现。宫长生脸色煞白,他紧紧的抿了抿唇, 目光逐渐黯淡。“地图藏在我书房中……”他语带认命, 又强调了一句:“不要伤害我夫人和儿子, 我带你去取!”“走!”那人催促着他,宫长生看了一眼地上的夫人和长子,无奈的转身。便在他们的身影消失的时候,留下的那个黑衣人举起手中钢刀。白光一闪,血光四溅,有惨叫声响起!两人进了书房,宫长生径直走到书桌旁,他弯下腰,在书桌下摸了半日,寻到一把钥匙,拿下墙壁上的一副画,将钥匙插入墙壁上的锁眼。那黑衣人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你到底是谁?”宫长生将小巧的锦盒拿在手中,抬起头,问那黑衣人。“我们天魔门做事,何时还曾留下姓名?”黑衣人盯着那木盒,目光灼灼:“给我!”“可是我已经答应将女儿许配你门中少主……为何不遵守承诺!”宫长生皱眉。黑衣人冷冷一哼:“是谁先失信?别以为他人都是傻子!”他说着,长刀举起,冲着宫长生狠狠的劈了过去!便在此时,破空声响起,那黑衣人倏的一惊,便见一道长箭对着他的手腕袭来,他收敛攻势,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刀背与箭尖抵在一起。一群人冲进了书房。为首那人,一袭银袍,面罩寒霜。“我竟不知,我天魔门中还有这般藏头露尾的小人!”黑衣人眸子突然睁大,贺云澜怎会在此处!去引开魔教的那人,去了何处?莫不是两面三刀,反悔了?!此时无暇顾忌这个问题,他飞快的向着窗户的方向奔去,飞身破窗而出。“杀无赦!”这三个字仿佛是从贺云澜牙齿缝中挤出来的,便有身边之人,追了出去。他并不再理会那人,而是转身看向宫老爷,面色不虞。“宫先生,也许咱们可以谈谈。”宫长生呆愣,他知晓定然会有人来救他,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天魔门的人。“师父,宫府的人都被那三人下了药,抓起来了。”东方泛起鱼肚白,空气中尚带着几分寒意,李彤随意的坐在房前的台阶上,听着小徒弟们传来的最新消息。“师父,天魔门的人赶过来了!”早饭是虞漠熬的粥,香气四溢,李彤喝了两碗,虞漠这手艺真是长进了。“……天魔门的少主,在那儿逞威风呢……真是,明明是咱们师父的功劳,威风都被他显摆了!”“师父,师父,天魔门杀了两个人,不该是三人吗?另一个不见了!”“天魔门已经派人去追了,好奇怪,那人怎么会逃掉的?”“天魔门送来的宝贝放在大厅,一夜之间全没了!”“那三人挖了好长的地洞,那些个东西原来都被他们偷着弄到地洞里去了……据说还是丢失了一部分珠宝,大概是被那逃掉的人带走了……”小徒弟们腿脚勤快,飞来跑去的,热闹的很。后面发生的事情,李彤并不在意,她悠哉悠哉的吹着风,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上心一般。一直到中午,几个徒弟方才停下来。“师父,宫府真的将宫姑娘嫁给天魔门少主了!而且还送了好多的嫁妆,搬空了好几个库房呐!”宫姑娘不是和秦公子成亲了吗?虽然只有宫府中的人自己知道,但是确实也拜过堂,一女两嫁,不太好?她们忙了一晚上,岂不是白费了功夫?“咱们也该启程了。”她们和天魔门一起来的,自然应该一起走。“淡茗,你要跟我们回去吗?”李彤看着大徒弟,开口问道。淡茗摇摇头。“师父,我想要四处看看,历练一番。”“嗯。”李彤点点头。“你要记住,这江湖有很多高人,深藏不露。行走江湖,不可轻视他人,否则今日那三人的下场,便是教训。我插手宫府之事,也只是因为你们几个的缘故。以这三人为对手,为师确实有欺人之嫌。”她出手帮忙,只是因为她把这里选做了历练场,她就必须将收尾收拾妥当。不同的高度,决定会有不同的对手。不论心机,眼界,武功,大家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这种吊打,于李彤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完全无助于她修为的提升。只有和同等,甚至更高层次的力量碰撞,才能带来提升。虽然她目前还不曾遇到同阶的对手,但是并不意味着没有。这个江湖,从不缺顶级的高手。“徒儿谨记。”李彤她们离开的第二日,便得到消息,白眉师太领着梅山派的人来了。江湖流言四起,魔道围攻江南宫府,抢走了宫府小姐,掠走了宫府大量的财物,还杀了两个正道人士。又有传闻说,抢走的那位宫府小姐并不是宫晴雪,而是宫老爷李代桃僵,宫晴雪好好的跟在白眉师太身边修行。传言越传版本越多,尤其是关于抢走的那位宫府小姐的身份,宫家的表小姐,堂小姐……越猜越是不靠谱,甚至还有说是宫晴雪身边的丫鬟……据说天魔门少主发现抢错了人,一怒之下直接将人杀了,诸如此类传言数不胜数……倒是宫府捐出去许多钱财,铺桥修路,渐渐低调了起来。因为这件事梅山派和天魔门结的梁子大了,本来正魔就不两立,这下简直是捅了马蜂窝,天魔门在江南的两处暗堂被偷袭,损失也不小。江湖上一时风声鹤唳,暗涛汹涌。待此事慢慢风平浪静,两年之后,陵武秦氏上南淮宫府提亲,为秦王幼子秦卿求娶宫府小姐宫晴雪。这场婚事非常的低调,但是还是在江湖上慢慢传开,倒是证实了某个传闻的真实性,但是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早已非当初的热度。许多人听了也只是微微感叹,便不再理会。时光荏苒,岁月从容,江湖很快有了新的故事,新的传奇。东海之上,有一艘大船乘风破浪。浪涛间有凶猛的巨鱼腾空,鱼背上站着一个少女,她发丝滴水,贴在脸颊,一双明眸晶亮,手持一巨大的贝壳,借着那巨鱼腾空之际脚下使力,如一只矫健的雄鹰般身姿优美,飞身轻盈的落在了大船的船板上。“师父!我寻着宝贝了!”少女欢欢喜喜的叫着,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便在这时,停在船梁上的一只白色的雕儿笔直的飞下,落在少女的肩头。“啊,是小白回来了,莫非门中传来什么消息不成?!”少女收敛面上的欢喜,微微皱眉:“难道是那个不靠谱的厚脸皮又来跟师父求亲?”“不会是师姐们出什么事了?”少女对着雕儿喃喃自语,猜来猜去,却也不敢肯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在这时,耳际响起温柔的女声:“在嘀咕什么呢,还不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有一女子走上夹板,她一身深蓝长裙,长发挽成高高的马尾,简单的插着一个木簪,容貌依旧美丽动人,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不见老去,反而眉目之间更添沉稳自得。正是李彤。“师父,送给你!”少女举起大大的贝壳,脸上都是兴奋:“师父,这里面的珠子,比师姐们采到的都大,都漂亮!”“你呀,都已经是大姑娘了!竟是越大越淘气。”李彤接过贝壳,轻轻打开,目光带着几分赞赏:“确实值得珍藏。待你出嫁,为师便寻最好的工匠,为你做嫁妆!”少女脸色瞬间爆红,态度却丝毫不扭捏:“师父,这是徒儿送给你的!什么嫁妆不嫁妆,早着呢!”“好,那等有更好的,师父给你留意。先去换身干净衣服,我有事跟你说。”“哦。”少女点点头,转身进了船舱。李彤看着她,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她从衣袖中拿出小白带回的书信,那是一张薄薄的纸页,来自一个她几乎遗忘到脑后的人。陈薇白,她那被赶出师门的前师姐,十几年没有联系,一联系便是求救的书信。算算日子,燕清暖当初不就是在这个时间去江南探访故人的吗?她将那书信整整齐齐的折叠好,收了起来,静立原地,目光远眺。大海,波涛依旧,天空,广阔无垠。海天一色,正是鹰飞鱼跃的大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