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忽降下倾盆大雨,老天似要洗去凡间浊气。穆谦站在寺院厢房窗边,看着窗外那已化为绵绵细雨的夜空,没有一颗繁星,连那明月也躲在了浅薄的乌云之后。
穆谦叹了口气,他原本打算在傍晚时分,陪同母亲及兄长吃罢晚膳,便回梁国府去。他毕竟是太宗身边的侍卫统领,岂可玩忽职守。却道高阳晚膳间在他耳侧低语,“父皇允你这几日假,不必急着回去了。”穆谦听完,嘴角浅笑,微微点头。房母见状,笑而不语,心道四子与公主夫妻相处融洽,心中不觉宽慰欢喜。房遗爱亦见此状,手中竹筷一顿,心中满是不悦,蹙起了眉,大哥房遗直岂会不知自家二弟的心思,用手肘撞了撞房遗爱的手臂,并用眼神示意他,四弟与公主夫妻和睦,你又何必滋事。
房遗爱会意,故作满不在乎,自以为除大哥房遗直外,无人看出他的心思。却不知穆谦早已将他那蹙眉不悦的表情看个透彻。穆谦装作没有看见,拿起面前茶盅,递至嘴边,喝了一口清茶。
穆谦忽叹了口气,原本想另觅空置厢房。又怕房母生疑,便舍弃了这一想法。这时,有人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记得这股清香,嘴角浮起一丝浅笑,道:“高阳,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估计会很惊讶吧。”手的主人将手挪开,穆谦转过头,看着脸上装作不服气的高阳,只见她正微微撅着嘴,双手插着腰,理直气壮地说:“这又有什么好惊讶的,谁允许皇家公主就能不象普通少女那边玩闹的?父皇就挺喜欢我这样的。”
看着高阳这副只有在穆谦面前才会出现的孩子气,穆谦不自觉地轻摇了摇头,道:“好了,明天不是要早起去观赏风景嘛,早点歇息吧。”
“不过,这厢房里仅一张床榻,今晚估计得委屈你在椅子上过夜了。”
高阳一边说着,一边踱步来至床榻边,拿起一条被褥,又道,“不过,我让瞭月又拿了一条被褥,起码今晚你不会着凉。”高阳边说着,脸上带着美丽的笑容,笑容中还夹杂着一丝俏皮。穆谦朝她耸了耸肩,道:“既然公主殿下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呢。”
穆谦接过被褥,在椅子上坐下。高阳放下床帐,赫去披在身上的素纱锦袍,便在床榻上躺下。穆谦见她已经躺下,便熄灭了方桌上的烛火。将衣袍和腰带挂在架子上,仅着单衣,合着被褥在身上,刚闭上眼,却听见门外一阵隐约脚步声。
这脚步声,显得十分小心,这人似乎不想让人察觉他的到来。穆谦借着窗外的月光,隔着窗,看到来人的身影,他认得这个身影,那便是他家二哥房遗爱。这仅仅是一次偶然路过,还是别有用意?穆谦下意识地往床榻那看了看。又见那身影在门前止住了脚步。轻叩了门几声,穆谦撇到床榻上的高阳身子不由一怔,那不是因为被人发觉了什么,而是在害怕,因为她的身子依旧在微微颤抖。历史上的高阳是那般强悍高傲,可穆谦他忘记了此刻的高阳依旧是个年少的皇室公主,而历史那个软弱的房遗爱此刻却正站在这房门前。是否史书上出了错,还是因为高阳同他成了亲后,便有了什么改变。
穆谦在椅子上起身,走到床榻边,用手搭着高阳颤抖的肩,轻声对高阳道:“高阳,没事的。有我在这,你放心歇息。”高阳没有回过头,却伸出了手,紧紧抓住了穆谦搭在她肩上的手,穆谦也回握着高阳的手,再次说道:“没事的。”随后,在高阳耳边低语几声,便转过头,对着门那边,喊道:“谁啊?”
门外的房遗爱似乎没有想到他的四弟也在这厢房之中,那个身影不由一怔,却又在门外低笑了几声道:“四弟,是我。二哥。”
“二哥,这会儿大伙不都睡下了吗?你怎么还在闲逛?”
“二哥原本想来看看你和公主睡了没,若没睡的话,想同你谈谈,打发些时间。”
房遗爱正说着,便见房门打开,穆谦身着单衣,站在他面前。房遗爱下意识地往房内撇了一眼,见高阳被他吵醒正坐在床榻上,床榻上仅一条被褥,而高阳躺在床榻里边,随后高阳不悦地嗔道:“遗谦,是何人扰了本公主的歇息?明早我定要给这人治罪。”穆谦面露歉意地朝高阳那看,道:“公主,没事。你接着说。是二哥有事同我商量。”穆谦说着,走出门外,站在那,对房遗爱道:“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公主不喜旁人扰她歇息。”
“四弟,是二哥的不是。”
房遗爱尴尬地看着穆谦。原本想自己这四弟会私下再安排一间厢房,不与公主同住,不想自己所料的出了错。但又想,自己竟愚蠢到想夜里潜入公主的厢房。此刻想来,好险自己这四弟在厢房中,若自己真那般错了,只怕是图了一时的愉悦,而惹祸上身。想到这,房遗爱更加尴尬万分,只想有个地缝便钻了进去,不用在此面对自己的四弟。穆谦岂会看不出房遗爱的思绪,嘴角浮笑,故作不明地看着房遗爱,道:“二哥,你没事吧?怎么有些精神恍惚的模样?”
“啊?二哥没事。既然都睡下了。二哥就不便再打扰了。四弟,你和公主也早点歇息吧。二哥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