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儿家的房间,怎么能乱成这样?”
要不是亲眼看见,禾母简直没法相信。
自家两个孩子,女儿不用说,一向都是让人省心的。
上初中前,虽说很爱闹小性子,但个人卫生还是搞得很干净的。
不过那时候房间也小,摆下小床和床头柜后,就一个能容人转身的位置,想乱堆也没法子。
如今房间大了,女儿也长大懂事了,自己的闺房收拾的那叫一个干净整洁,套句女儿她师母的赞词:足能当新开售楼盘的样板房了。
自己基本不用管她的房间,顶多拿鸡毛掸,掸掸家具上头的尘屑,再给飘窗上那几盆水生植物换换水,旁的几乎不用做什么。
至于儿子的房间,可以说是家里最乱的,但也仅限于书桌和床铺。
她总嫌儿子叠放在书桌上的参考书,歪歪斜斜不够整齐,叠了被子却不拉直床单,看上去皱巴巴的像狗窝。
而今,和外甥女睡过的床铺一对比,禾母瞬间觉得,儿子那点乱,根本不能称之为乱,足够能打及格分了。
这天上午,禾母额外花了一个多小时,把临时充当客房的书房收拾干净了。
鉴于外甥女昨天才来,心里即便有些不悦,倒也没揪着这个事不放。想着兴许是上班迟了,所以才没来得及收拾房间吧。
可一天两天还能拿上班迟了做借口,可连着十几二十天都是这幅德行、即使是双休日也没见她主动收拾一下房间,甚至比上班时搞的更乱,禾母忍不住了。
这天因为儿子物理竞赛比完了放学早,吃过晚饭还不到七点,禾父下楼溜达,儿子女儿聚在电脑前看网店订单,她见外甥女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吃女儿她师母下午送来的新鲜樱桃,收拾干净厨房后,擦着手走过去:“燕燕啊,二姨有个事想和你说说。”
“啥事儿啊?”张燕看着电视,有口无心地应道。
“就是吧,你睡觉那个房间,有空给收拾收拾呗。你看你也大姑娘了,下半年的生日一过,足岁都二十了,生活上老这么乱糟糟的可不好……”
张燕“唰”的转头看禾母:“二姨,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其他意思。”禾母忙不迭摆手,生怕外甥女想多了,“二姨不过就是想提醒一下你,有空把房间收拾收拾……”
张燕腾地从沙发上站起,冲着禾母大声道:“二姨你是嫌我住你家碍眼了是吧?什么生活乱糟糟……我妈都没这么说过我。你要嫌我住这儿碍眼,我搬出去就是了,犯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地说我嘛!”
说完,不等禾母解释,腾地冲进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了,紧接着,里头传出物品撞击的声音。
禾母见状,不禁暗责自己把话说的太明了,大姑娘家家的,脸皮薄,被说懒、不爱收拾,自然不会高兴,忙追过去敲着门说:“燕燕,二姨没那个意思,你别想多了……”
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兄妹俩疑惑地从禾薇房里探出头,刚想问发生什么事了,却见书房的门开了,张燕拉着行李箱,一副“你们家不待见我、我这就走”的架势。
禾母见势不对,急忙拉住她:“燕燕,这么大晚上的,你拉着行李去哪儿啊?二姨向你保证,真没有嫌你的意思,我就那么一说,你要觉得二姨的话不中听,就当二姨没说过,别动气,啊?”
“说都说了,能当没说过吗?”张燕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我在家也是这个样子,怎么没见我妈说我啊?就数你们家规矩多……”
“我们家没规矩啊。”
禾母听了表示好委屈,她是真心为外甥女好,都二十岁的人了,连自个儿房间都不会收拾,日后谈恋爱、处对象,也这么乱七八糟的,会不会遭男方嫌弃啊?换位思考,自己是绝不希望儿子娶这样的媳妇进门的。
再说了,养成爱卫生的好习惯又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稍微注意一下、手脚勤快一点,不就行了么?
可她有这个心,张燕却未必肯领这个情,非说禾母嫌弃她,提着行李箱硬要走。
禾曦冬兄妹俩彼此对视一眼,心里皆叹了口气。
有这样拎不清的大表姐,还真闹心。可总不能真看着她提着行李箱走吧?若是白天也就算了,任她离家出走去,可大晚上的,出点意外怎么办?
禾薇走出来拉住张燕的行李箱,劝道:“燕燕姐,我妈她就那个性子,平时也老叨念我的,可能说的话不是太中听,但她绝对没有不让你住的意思。何况这么晚了,你就算出去,一时半会儿能上哪儿住?依我说,现在什么话都别说了,洗漱完早点睡,一觉醒来,没准儿就不会这么冲动了。你看你实习还得打卡,去晚了算迟到,迟到多了可不得影响实习成绩啊?你也不想大姨丈煞费苦心托人找的实习岗位丢了不是?”
禾薇一席话,倒真说到了张燕的心坎上。实习迟到不仅影响实习成绩,还可能实习不下去。她们隔壁科室就有个实习生,第一个礼拜连着迟到了三次,就被科室主任给辞退了,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实个习都要迟到,还来实习干什么?不用来了,回家吃父母去吧!
她要是被科室主任这么赶回家,指定被她爸暴打一顿。
为了能进清市二院实习,她爸花了多少钱请托送礼啊,正盼着她实习得个好成绩,然后再通通关系努力努力,争取在清市二院留下呢。
于是,表示委屈地抽噎了几声,顺水推舟地提着行李箱折回房间,“砰”的把门关了,当晚没再出来。
禾母见她没再闹着要走,松了口气。
至于心里的憋闷,等禾父散完步回来,逮着他大吐苦水:“你说大姐到底咋想的?把个好好的闺女,惯得这么懒,日后不是反而害她么……”
禾父听她说完前因后果,好笑道:“又不是你闺女,你瞎操那么多心干啥?照我说,你就不用去帮她收拾房间,眼不见为净,等她实习期满了、搬出去了,再好好收拾不就行了?”
“你说的倒轻松。”禾母没好气地瞪了丈夫一眼:“什么眼不见为净?那房间不是我们家的啊?一天一收拾都能搞那么乱,个把月不收拾,得乱成啥样啊?算了,我以后什么都不说了,直接收拾吧,反正也没几天了……”
禾母在主卧逮着禾父发了一通牢骚,那厢,张燕也没马上睡着。
胡乱地扯掉衣服,钻到被窝里,瞪着墙壁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