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出来, 陈再就一直没有说话, 愣愣的望着车窗外,什么表情也没有。
顾挚看惯了前世张牙舞爪嚣张跋扈的陈再,也见过慌张失措如同惊弓之鸟的样子, 可唯独这副安静的模样, 在他记忆中实属屈指可数。
他在想什么呢?顾挚想。
是在想陈可, 还是想林家?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确实太过出人意料,小崽子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可顾挚就是担心他死脑筋, 钻进死胡同里不回头, 什么事都闷在心底不说出来, 嘴巴又严实, 不想说的,什么都撬不出来。
顾挚叹了口气,最近小崽子不好哄啊。
搭在膝盖上的指节有节奏的敲着,顾挚问道:“在想什么?”
陈再从那车窗的倒影中顾挚的脸,幽幽叹了一声,“我在想, 今天晚上, 可以不可以和你睡觉?”
指节蓦然一顿, 顾挚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双眼轻眯, 不知道是没听清楚, 还是不可置信, 又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
陈再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无辜的眨着,“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睡觉吗?”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邀请,顾挚是个男人,重生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陈再的男人,有时候午夜梦回,顾挚做梦想起陈再在他身下的隐忍与哭泣,都会让他暴躁得像头身处困境中的狮子,真想直接将人抓过来,直接拆骨入腹吃个干净。
如今陈再发出邀请……
顾挚身子朝他倾斜,嗓音听起来有些喑哑与低沉,“你要和我睡觉?”
陈再觉得顾挚的眼神有点不大正常,声音低沉得让他心头莫名的一颤,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思。
“顾叔叔!你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想去你那住一晚上,我不想回爷爷那里!”
这一句真是当头棒喝,直接将顾挚砸醒了。
看着顾挚脸色,陈再挑眉继续说,“顾叔叔,爷爷说了,让你照顾我,以后你如果再像以前那样对我,我就和爷爷告状了。”
顾挚对他真是又爱又气,“以前那样对你,我以前怎么对你了?”
陈再细数他的‘罪行’,“你让我站墙角,你还打我。”
“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想打你。”
“你打你打。”陈再还把脸凑了过去,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把顾挚瞬间就给气笑了,伸手拧了他一下脸颊不松手,“小崽子,真当老先生成了你靠山,无法无天了?”
陈再原本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还真拧了,一时间被拧得疼了,陈再龇牙咧嘴,“疼疼疼,轻点轻点,松手松手,我要破相了!”
顾挚也没用多大力气,滑嫩嫩的脸颊上带了几两肉,捏起来还真是舒服,竟然舍不得松手,“以后还送上来打,我可不客气。”
“松手松手!我要破相了!”
顾挚看他脸颊红了些,这才松开了手。
陈再连忙缩在车门边上,一边揉着脸蛋一边瞪着眼睛怒视着顾挚,“你还真动手。”
“送上门来,顺手。”
“还是长辈呢,您就这心胸,和一个晚辈计较,”陈再将拇指抵在小指的第一指节,冲着顾挚比手指,“心眼就这么小!”
顾挚挑眉,“我小心眼?”
陈再哼唧,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又偏过头来,狗腿似的笑道:“顾叔叔,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上?”
顾挚知道他插科打诨的目的,掏出手机,“行。”
陈再咧嘴一笑,看着顾挚打电话,忽悠老先生。
顾家一到,陈再说累了想休息,吩咐人给他准备好衣服就让他上去了,顾挚今天也算是忙了一天,东奔西跑早累了,处理了些遗留的文件,泡了个热水澡就打算睡觉,哐当一声,听到楼下传来声音。
在楼上探出身子往下瞧,客厅沙发上,陈再正握着酒瓶往嘴里灌,在他面前茶几上,林林总总放了好几个空瓶。
皱眉,下楼,望着醉醺醺的陈再,望着一侧面带难色站着几名佣人,沉声问道:“谁给他拿的酒?”
不等那几人说话,陈再啪一声把酒瓶敲茶几上,摇摇晃晃起身走向顾挚,脚下不稳,直接跌倒在顾挚身上。
“陈再!”
陈再醉的有些不省人事了,还偏偏挣扎着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含糊不清的卷着舌头道:“喝……酒。”
顾挚夺了他手里的酒瓶,一把将人打横了抱起往楼上走,扒了衣服扔床上。
显然,陈再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没什么感知,被扒的光溜溜的,还偏偏一把拉住顾挚,手脚并用的攀到他身上,在他耳边吐着热气,口齿不清的说着些什么。
“喝酒,要喝酒……我都好久没喝酒了。”
醉酒后的陈再不撒酒疯,酒品好到不行,可偏偏就是最折腾人的。
顾挚认命的将他手脚扒拉下来,“等着,我给你拿冰棒。”
陈再不高兴的嚷嚷,“吃什么冰棒,我不吃冰棒!我要吃西瓜!”
“现在哪给你找西瓜,一天一个样,惯得你。”
这话不轻不重,可在陈再耳朵里听了就觉得委屈了,整个人爬到了墙角,缩成一团,悄悄抬眼看着顾挚,委屈道:“你不给我吃西瓜,你一定不喜欢我了。”
顾挚无奈,“行,我给你去买,你先过来,我给你洗个澡。”
陈再听到洗澡两个字,死命摇头,抗拒道:“不洗不洗,会被淹死的!”
“胡说,怎么会被淹死。”
“会的!”陈再昂起头,和顾挚据理力争,“在水里是不能呼吸的,会被淹死的。”
“是洗澡,又不是让你游泳。”
陈再看着他想了一会,怯弱说,“我不是鱼,不会在水里呼吸,你不能把我摁在水里。”
顾挚一顿,朝他伸出的手蓦然一颤,轻声道:“不洗了,咱们不洗澡了。”
陈再听了这话,眼前一亮,欢天喜地爬过来,掀开被子,自己睡一边,朝着顾挚拍拍另一边,颇为大方的让出一大边地方,“来来,睡觉。”
顾挚上床,陈再手脚并用攀在他身上,呼吸均匀。
陈再什么也没穿,顾挚身上实在是火烧火燎的难受,想把他手脚挪开,偏偏还越抱越紧,“陈再?”
陈再双眼紧闭默不作声。
顾挚看着他轻眨的眉睫,“装睡?”
“没有,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