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细嗅怀中男子身上清香,薄荷香气扑鼻而来,一瞬间热血逢生。杨靖低头,怀中谢言欢也意识到了杨靖的动作,便抬头望他。
水波不兴的柔波深瞳中,杨靖看到的是无尽黑底,却引发人的遐想,此瞳不胜黛色霞光、瑰色流云,却堪比穹顶朏魄星沙。杨靖盯着他的唇,再次低头。
“不!”谢言欢知道杨靖又想吻他,于是叫道,“杨靖,你我不是一路人。”
杨靖突然抽搐一下,语气意味深长:“言欢,为何?”
“你想坐拥江山、享尽美人、执掌皇权、世人俯拜!”谢言欢说,“而我,只想鲤鱼翻身,永生走出谢府这个囚禁我的囚笼,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让他们跪在我面前,求饶求恕!”
“我做皇帝你做臣,君君方臣臣,”杨靖道,“言欢,适时我会好生待你。”
“可我不想……”谢言欢欲言又止,因为他若说出杨靖的秘密,杨靖会留他吗?
他如此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断然不会留他的。
因为在杨靖心中,天下最重,谢言欢仅仅藜藿糙糠,对他,微若轻尘而已。
谢言欢从杨靖怀中挣脱,回头。
杨靖目光似火灼热,语气如寒针,道:“你今日若是走出这个院子,便是与我为敌。”
谢言欢停驻,微微回头,却未看杨靖,他冷冷一笑——与你为敌?我从未想过,只是你自作多情无中生有。而我,只是按我的方法活着,我只是走着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谢言欢直视前方,踏出院子。
杨靖身影萧瑟,宽大袖口于微风中却有猎猎飞舞之势,然却不能掩没那单薄而羸痩的身影。
月关憔悴,人更憔悴。
月光孤独,人更孤独。
杨靖望着天,叹出一口气。
言欢,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气话。
郑王府,三更天。
下人们因郑王嘶吼而行走匆忙,杨炎因今日之事打翻了澡盆、摔碎了茶盏、拿剑砍下一匹马的头扔进了湖中,却不能解心头之恨。
杨炎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因他怒焰而惊慌失色,有人仓皇而倒、有人出履蹉跌、有人跪地求饶、有人冤枉砍死。
最后累了,乏了,杨炎躺在光洁大道上怒吼一声:“杨靖!君彧!杨述!总有一天,你们会不得好死!”
“殿、殿下,”一侍女声音颤抖如脱弓之弦,“欧阳大人求见。”
听到礼部尚书欧阳擎的到来,杨炎怒焰稍稍浇灭,遂起身,迎了欧阳擎。
欧阳擎道:“见过殿下。”
“你如何进来的?”杨炎看着欧阳擎的扮相很是惊讶,堂堂四品官员,竟一副小厮模样,身着褴褛不堪衣不蔽体。
欧阳擎道:“下官已亲眼所见今日朝堂之事,虽殿下之策未得佳果,被禁足王府,然杨述也尝到了苦果……”
“够了!”杨炎吼道,“杨述战功威名,我嫉妒他,想置之于死地,以后便少了个绊脚的!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让杨靖逍遥法外!”
欧阳擎心想这个活祖宗,杀戮深重改都改不过来,令他出了一身冷汗……欧阳擎擦干额头上的汗,遂道:“殿下想置吴王于死地,臣倒是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杨炎闻言似得雨露春笋,又似抓到救命稻草般激动万分,于是急切道:“说来听听。”
欧阳擎行至杨炎耳旁,悄悄说了数句,杨炎点头奸笑不止,“好计!欧阳大人好计!来来来……欧阳大人且与本王共餐饮,今日不醉不归。”
“小臣今日前来不便,便觉罢了……”欧阳擎笑道,“小臣只望殿下来日信守诺言。”
“你不就是想要个宰相的位置吗?若有早一日本王当了皇帝,你要什么本王给你便是。”杨炎笑道,心想这老头不畏危机前来王府与他献策令他有些许感动,现在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他混进来也不容易,便也没问他如何进的王府,便说:“今日多谢欧阳大人了,大人一直知晓母妃本与皇后不和,曾与皇后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之仇,杨述身为皇后次子,本王自有责任除之。”
亥时,谢言欢在屋内翻阅一本陈旧的书本,却看不进去。现在他不能出府,也不知阿虎现在如何了。而凌寒早就出了门现在未归,他心中不住担惊受怕,若是阿虎出了什么差池,抑或是行了什么鲁莽之事,一切的深算、一切的路途皆毁了。谢言欢想着想着,扔掉书本,也不再看了,就算要看,也看不进去。
他负手而立行到门口,院内的下人早就走了个光,因为府中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下人们听闻此消息面目甚骇,怕吴王犯此大错而全府人丁共赴黄泉,所以都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