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反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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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药济其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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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剑还未还你。”兰渊玉快走几步追上, 把汀蓝横在临画前方。汀蓝许久未见临画,激动得不断嗡鸣。临画从兰渊玉手里接过,瞪了眼道:“还不是你偷的!”他脚下愈发快了, 嘴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阿临?我错了——”兰渊玉始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月明如镜,夜风正好。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章糖已泡好了茶。荆苦见了兰渊玉并未多显露惊讶的表情, 站起来行了个礼道:“早便听闻兰公子之名,今日得以一睹风姿,果真如兰如玉。”荆苦做了城主,会说了不少客套话。但那双极黑的眼睛还是一片澄澈, 如一片湖水,寒冬时冰封湖面上的凿痕与缺口,随着春来消融不见。他牵了章糖的手,略腼腆地笑了下:“这是在下内人。”章糖笑起来眼弯弯, 行礼后道:“我不便在此,就先避让了。”荆苦从架上取下狐裘给她披上, 章糖便离开了房间。她与在场诸位此前都不相识, 商议的话题敏感,便很体贴地避嫌了。临画道:“城主夫人很好。”荆苦不太好意思地应了一声,眼里的温柔怎也褪不去。若说上一次临画见荆苦还有点像未脱离大人的手的孩童,这一次会面,他已完全有了大人模样。仓皇和茫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几乎是脱胎换骨。兰渊玉听临画简单叙述过荆苦的事, 若有所思地在他与章糖间看了一眼,微笑道:“渊也曾听过荆城主……与章夫人。”“好了!那啥,场面话就别讲了。”梨越咳了几嗓子。荆苦从案上拿起一卷文书,道:“在下今早接到了一封信,还未打开。”他抬眼,语气里带上了些严肃:“这是秋明源的信。所以在下认为打开时,兰公子必须在场。”此句一出,刚还有些松快的气氛又紧绷起来。梨越看了眼那沉甸甸的卷轴,掂量后感慨了一声:“这么重?里面是什么东西啊。”卷轴外部只有一个“秋”字,以灵力符封着。因上次落款里临画也留了些自己的灵力,封印是据此制作的,只有临画能解。临画接过卷轴顿了下道,“你们先站开一点。”虽然他不认为秋明源会是使阴招暗算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刺啦”一声,封条被撕开,一边沉木滚落下去。触到地还不够,整个白绢长卷竟一直铺开到了桌脚——“这些是……名字?!”梨越小小惊呼了一句。长卷上墨字整齐排列,竟是一个个名字!每个姓名后还跟了长短不一的小字,临画粗略看过去,“梨氏分舵大掌门”、“钱氏长老”、“赵氏门客”等等之类,不一而足。临画心里有了数,道:“这应当是……”他看了兰渊玉一眼,没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在场人多少都知情,这应当是当年参与兰氏一案的人的名单。“秋明源就这么把人供出来了?我靠,不怕内讧吗。”梨越啧啧称奇。兰渊玉笑里有些轻蔑:“这恐怕就是内讧的产物。”梨越沿着名单细细看下去:“嗯……确实是那个事件的名单。这并不是全部,老狐狸还留着后手呢。”距离临画的那封信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间秋家必定是一团麻乱。秋明源当然想救秋恒,兰渊玉的目的也自始至终都很明确:有仇报仇,不牵连外人。那秋明源权衡之下,儿子当然比其余世家重要。但其余世家可能同意吗?三天里世家内部也在博弈,最后结果是秋明源送上了这一堆名单。名单是多少人一起写的,其中又有多少借刀杀人、有多少替罪羊,皆不得而知。尽管如此,秋明源肯低头让这一步……也足见他对秋恒的态度了。秋恒仿佛有些难堪,头垂了下去。秋明源供出了一部分,剩下那部分是想以什么来交换?当然是秋恒的安危了。兰渊玉微笑道:“不知秋明源是否清楚,他的儿子是自愿的。”这句话带了点刺,秋恒手一紧,立刻抬眼看向了他。临画转头道:“兰君。”然后抓住了袖子里兰渊玉的手。兰渊玉也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道:“……抱歉。”原着里,青菜炖灵芝虽然没有明写,但原着的兰渊玉应当是有一点嫉妒秋恒的。其中就包括秋明源之于秋恒。若是兰芙家主在世,那她待兰渊玉也与秋明源待秋恒一样……不,甚至更好。但他本来拥有的东西,却都没有了。“名单无甚用处。”兰渊玉微一抬手,卷轴就迅速浮空、收拢了。临画却道:“不,还是有些用处的。”或许,可以利用一下世家的内讧。他接过了卷轴,但未等说完,就脸色一变,“什么声音?”声源在门外,从夜色里传来,还有些光亮穿透了门窗。临画心猛地一悸,那是……是人的声音。是许多人在尖叫、怒号!荆苦也听到了,一把推开了门。书房所在是原齐府的最高处,几乎能俯瞰全城。他望过去,脸色霎时惨白。房门的隔音效果极好,门一开,嘈杂的声音便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只见黑夜里像是多出了几个太阳,亮如白昼。但那不是太阳,是火光!寒夜都被灼得发烫起来,空气里一片焦糊味儿。齐城背靠的那座山已整个燃烧了起来,毫无疑问那就是火源。火势已蔓延到了靠近山脚的街道。山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火焰,血红的火舌仿佛要点燃夜空。宛若,地狱之境。章糖听到开门的声音也出来了,看到此情此景发出一声尖叫。临画有轻微的眩晕感,他道:“是冲着八玄阵去的。”八玄阵就在山上。能短时间就烧空一整座山,只有灵火能做到,且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纵火的人不会是秋氏之流,只会是那名单的受损者。只是临画想过他们会有动作,却没想过他们会破坏八玄阵!纵火者未必知道八玄阵具体为何物,但一定听闻过药仙会在每个地方设阵,镇住魔灵二气。他们也不难猜到,毁了阵灾祸就极有可能重演,连他们自己也逃不掉。但他们还是做了。他们不敢正面忤逆秋明源,只敢暗地里把水搅得更浑,让双方都倍感折磨才好。自己不好过,就一定要拉别人、拉更多无辜的人下地狱!临画心脏里积的怒气突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有满腔冰冷。他看向秋恒道:“你会杀人吗?”秋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头。“你和梨越去追纵火者。必须,追到。斩草除根。”梨越闭了嘴,一句“追不到怎么办?”噎了下去。临画语调冷静无比,就这么发号施令,兰渊玉忽然看了他一眼。他按到腰间,汀蓝铮然出鞘,“荆城主和夫人去处理街道的火。灵火水浇无用,疏散人群为上……”临画正待踩住雪亮的银华腾空而起,手腕一热,被兰渊玉拉住了。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临画,道:“那你呢?”“八玄阵,我必须要重绘。”临画抿了下唇。兰渊玉轻笑了下,道:“为何不差遣渊来?”今晚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多少次?从最开始就不存在谈判的可能,被秋氏轻慢的世家还是巴不得只有秋明源一个人出来送死。“兰君不行,因为……我猜,最后决战很快就会来了。你的灵力不必耗费在这种事情上。”临画低声道。兰渊玉注视了他一会儿,松开手道:“那,阿临小心。”临画回头微笑了下,脚下汀蓝便呼啸而起。他全副身心都放在了灵力运转上,瞳孔里倒映着冲天火光。灵火说到底是灵气凝聚的具象化,它虽有高温,虽能点燃枯叶,却不是火。水对它是无用的。汀蓝如流星般划过夜空,来到了燃烧的山上空。热浪扑面而来,扭曲了景象,剑灵也感觉到了灼热的温度,发出不适的嗡鸣。从火海中,他已经能感觉到魔气灵气的混乱,那八玄阵必已摇摇欲坠、支撑不住了。“拜托了,现在靠你了。”临画低头对汀蓝道,于是剑灵便安静了下来,蓝沁的颜色都仿佛更艳丽了些。有汗滴从临画额头上滑落,坠入火海中蒸腾殆尽。临画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吐气,掌下凝聚起蓝光。如同在一个倒扣的玻璃碗上浇下了浅蓝色的液体,蓝光飞速向下蔓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防护罩结界,将火源的这座山牢牢罩住,地面处严丝缝合。火的蔓延被切断了。若有人在地上往上看,就能看到一白衣人御剑而飞,蓝色灵力如水一样压住了火焰,宛如一个蓝色玻璃球里锁着红火,红色深浅不一,明亮耀眼,美丽无比。温度骤低。能做到这一步,对灵力的操控可谓极为恐怖了,但那白衣人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见他往下飞了段距离,恰恰贴住了蓝色结界。而后,整座山都震了一下,灵力罩里的火焰流动起来了!灵火既是灵力,就能被吸纳。但不同人灵力间的转换是非常困难的。一般人勉强之下,转换所消耗的自己的灵力和吸纳进去的灵力几乎持平,可能还更糟一些:自己精疲力尽,灵力也未吸收多少。临画双手虚贴着灵力罩,白色袖摆被气流冲得翻飞起来,如同大朵白色的花瓣。他感觉到灵脉传来近于灼烫的酸胀感,系统开口道:“小同志,就算你是全灵体,这样也太危险了。”“……你别管,我能行。”他勉强呛了回去,就无暇顾及嘴炮了。如果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做的事:治腐魔、平魔虫,以及医后来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病症比作手术的话,现在临画在做的这台必定是最艰难、最精密的一台。简直不亚于做一台世界首创的手术。他根本顾不了御剑了,全靠剑灵自己在悬浮。隔着半透明的结界,里头的火焰宛若流动的岩浆。鲜艳的色泽流动闪烁着,渐渐变得黯淡,而临画背上已被汗湿透了,全身的灵脉更是难受无比。但他咬了咬牙,把睫毛上的汗珠眨掉,手却是一点也没抖。齐城里的人约莫是注意到了这里,临画隐约听到了欢呼声。兰君也在看着这里吗?……临画想了几秒,重新抽回注意力。红色火焰不断黯淡下去,最后整座山的火焰都被吸收过来,亮圈不断变小,就像一朵不断枯萎的红色花。神乎其技。最终,那红花化作小小的一朵,“哔啵”一下不见了。此时,月已在夜空里移动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蓝色结界骤然消散,临画虚脱地坐下来,汀蓝忙带着他靠到了一截焦木上。他感知了一□□内的灵力,苦笑,想想接下来还要画八玄阵,太阳穴不觉突突地发疼起来。他一咬牙站起来,把袖摆炸起。今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了。月亮在一寸寸地下沉,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稀疏的星子也黯淡无光了,天空灰蒙蒙的白却在一点一点亮起来。待阵法大成的蓝光冲天时,临画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衣服被汗湿又被体温烘干,狼狈得不像样。他只想睡一觉。恍惚之间,临画感觉自己被一个弥漫着浅香的怀抱接住了,接着就陷入了彻底的黑甜。如今乱世,像极了千年之前,人界那次大乱。原本的世家失信,甚至反过来开始对曾经的拥护者露出獠牙。于是,也合该来一次洗牌——除了高高在上的眼睛,似乎所有人都这样想。人们似乎骨子里就愿意看到大树在烈火中倒塌,每个人都愿意添一把火,叫它灰飞烟灭。而焦土之上,人们开始搭建新的神台。谣言在飞速流窜,也有消息在被口口相传。而现在,一夜之间,人界以齐城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所有人都在谈论一件事……在部分世家结盟的推动,以及药仙的要求之下,秋氏家主秋明源,决定应战药仙换下被挟持的秋家少主。而世人也是第一次听到了二位药仙之一的真名——兰渊玉。但同时所有人也都知道,这场对决绝不会一帆风顺。无数势力都被此举牵动了视线,把目光投向了枫昭山。那是决战之所。枫昭山的烈棠谷乃一道天裂。上天似乎有意将这里塑成针锋相对的战台,隔着天裂,两块尖锐的岩石遥遥相对,傲然凌空。临画看着烈棠谷的战石,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情感。梨越在他身旁道:“才恢复五六成就跑来,你图什么呢?”说着还磕了一颗瓜子。秋恒并不在场,没人给他兜瓜子,他只能自己提溜着了。“……”临画道,“这是兰君自己的事,我不可插手。”梨越道:“哇!真君子作风!要我就二打一了。”临画不想理他,转望向战石。这天造的战石其实从未有过与之相匹配的对手在此决战,在原着里它等来的是兰渊玉和秋成绚。而在这个世界,在其之上所发生的战斗似乎更有意义一些。几乎是同时,两个人影站到了战石上。仰观群众一时似乎有些哑然。二人皆着白衣,秋明源的白衣上绣着仙鹤金线纹,华贵无比。他还维持着盛年的样貌,只是须发雪白。长身玉立,风度翩翩。而世人一直好奇的那位药仙,白衣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纹饰,但容貌却是极其亮眼。称这样的人为仙,半点不夸张。从外表上来看,两方气质分辨不出什么正邪。这仿佛与世人期待的交战并不相符。还未等人群看清,两边一银一金两团灵火便飞速相撞而去!同样炽热的灵火将对方撕碎,化作金银的火雨落下,人群纷纷躲避,议论四起。转瞬之间高空中的两人已过了数招,神位都已换过好几次。甚至这时,二人剑都还未出鞘。灵火相击后又消失,人影几乎成了残像,有小辈巴巴地望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转看向灵火缠斗;懂点门道的,心里却都是惊涛骇浪。终于,上空传来一声兵器的清越声。人们立刻抬眼望过去,搜寻着是谁先出的剑。竟然是秋明源!“霜红剑法!”底下有人惊呼道。这一声像一个标志,底下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高空之中的秋家主,一时间,场上静谧一片。这“霜红剑法”,所有人都知道,但见过的人却极少。这是秋明源的成名剑法。秋明源为秋氏之家主,位置无可争议。他少年时便天资出众,二十岁及冠,曾一剑霜寒枫昭山一千零八十棵红枫,一剑便名传天下。那年的试仙大会,秋明源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夺得魁首。但自秋明源当上家主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与别人真正交手过了,那年花号“秋棠”的试仙大会,是世人最后一次看到霜红剑法。秋家年轻的小辈,只见过家主一身仙鹤白袍,儒雅和善的模样。传说中能使漫山枫林红遍的家主之剑寒枫,已经很久未曾饮血。“这是……真正的霜红剑法啊……”有见过曾经那一剑的世家老者,不觉已热泪盈眶。大地霜寒,薄冰在土地上一寸寸蔓延。原来……真的有人能以灵力与剑气,逆转四季轮回。“家主肯定能赢了?”有秋家人语气里沾染了欣喜,“连这么厉害的剑法都使出来了,岂非几招就能定胜负!”刚刚红了眼眶的老者却并未说话。无渊的白衣客终是出了剑,银华长剑带出幽幽白火。只见下一刻,地上的薄冰骤然出现了裂痕。裂痕宛若蛛网一样飞速爬行,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而后,所有的薄冰都碎成了齑粉!能逼得秋明源使出这霜红剑法的,又怎会是庸庸之辈?兰渊玉的声音自高空传来,底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说,“废物。”他眼眸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烈烈金色,妖异可怖,中央一道竖瞳。仙人的形象不知何时已淡去了,知道内情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才记起这位药仙从不是“仙”,而是位无渊域里出来的魔。而这也不是什么试仙大会上高手间的比拼,而是要见血夺命的。那位无渊来客是来讨命的——来讨仙门犯下的累累血债。两剑相击,震得谷中落叶都粉碎了不少。人群捂住耳朵,却挪不开视线,被那两把绝世长剑夺了目光。“这把剑怎的如此眼熟……”有秋家小辈嘀咕一句,突然顿住,喃喃道,“这——天啊……几乎和成绚的剑一模一样!”除了颜色外,几乎没有差别!秋明源的袖袍被割裂了一个口子,但他表情并无异样,看了眼雅乐之华,说出了开战以来的第一句话:“这就是兰家的另外一把剑?”兰渊玉笑了下,道:“何必明知故问?”灵火如狂,烈棠谷上空不时有灵焰坠下,细碎了灵光飘如银河。剑光漫天,几乎在碧空下织就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众人皆知高手对决招式并不太华丽,却不知原来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会如此炫目,叫人目不暇接。一截白色绣有仙鹤的袖子掉了下来,建起一片细小尘土。秋明源还是未曾变色,他收回剑,道:“其实你不是第一个逼得我不得不用霜红剑法的人。你可知另一个是谁?”他对着兰渊玉,只用了个最简单的自称。这句话除了二人能听到,就只有私语草那一段的临画。兰渊玉瞳孔几乎缩成一条线,仿佛预感到他会说什么,一剑挥出,雅乐激鸣:“不许提她!”“……当年的兰氏家主,兰芙。”秋明源嘴角含着笑,若不知前提这个笑端得是风雅得体,“她的剑法,连我都拜服。”白光骤然更盛了一层,任谁都能看出主人的暴怒!临画心里一跳,不知秋明源激怒兰渊玉是何意。又是一声激鸣,底下人群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因为这次掉下来的不是衣袖了,而是几滴血。雅乐之华划破了秋明源的前襟,带出一小串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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