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穷无尽花海的掩映下,墓地并不显幽暗,反而显出一种哀伤的美感。
兰渊玉对着一块碑双膝跪地,拂去上头沾湿的落花,指尖微微颤抖起来。他缓缓将额头抵在了冰凉的碑石上。
那是一块青灰色的碑,在碑林的最前方,临画看不清上头的字。
兰渊玉的白衣渐渐被湿透了,冰凉的雨顺着他的鼻梁、下巴、发丝、面具滑落,一滴又一滴,落在泥土里消失不见。
这一刻时间像是静止了,只余雨声。
片刻后,兰渊玉起身,在一块空白的石碑前半跪下来,慢慢将一个白色的玉牌似的东西埋进了小小的坟茔。
他站起来又注视了空白石碑片刻,转身离开,未言一字。
刹那间,临画感到一股如河海洪流般的哀伤,仿佛从地底深处蔓延到了他的全身,让他的灵魂都战栗起来。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摄住,痛得厉害。
在兰渊玉转身的那一刹那,以他为中心,两道旁的花朵颤抖起来,犹如掀起了一场飓风。
无数纯白的花瓣如浪般层层叠叠地飞扬、奔流向天空,而地面上的茎叶转瞬间枯萎凋零。临画的视角随之被高高抛到了天上,眼前尽是纯白的花瓣漫天飞扬。
透过纷纷扬扬的花雨,临画看到那个白衣潇潇的背影越来越远,一次也没有回头。
随着他的一步步,漫山遍野的花海飞速凋落,漫天飞扬,像是一场大雪,逐渐覆盖了一切……
这些是谁的墓碑?为何他又……如此悲伤?
……
疑问涌上心头,又模糊下去。
最后,画面逐渐黑暗下来,一切又归于沉寂。
“姐姐?你好了吗?”
阿朔的声音穿来,临画惊醒,才发现这是一个梦。
梦里的悲伤太过清晰,他感到心脏还有点钝钝地痛,眨了眨眼,道:“好了。就来。”
“衣服在那里!先前的喜服我……我拿去洗了。”阿朔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指了指,又赶快缩回去了。
临画拎起来一看:“……”又是女装!
原着岚朔对一切除兰渊玉以外的男性生物都极度反感,临画思想斗争了一会儿,在不清楚现在阿朔态度的情况下,还是穿上了那件衣服。
一身纯白,没有半分修饰。临画走出来时,发梢还在滴着水,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红妆全无,眉目如水墨。
阿朔呆呆道:“姐姐……你真好看。”
系统狂笑起来,一声声无比雄浑。临画内心恨不能抽死系统,脸上却回以淡然一笑:“是吗?”
“就是特别好看啊!兰君也好看,姐姐是和兰君不一样的好看!”阿朔狂点头,“哦我记得他们说这个叫……一对璧人!”
“……不,他们说错了。瞎说。”他冷酷地否认,然后摸摸阿朔的头,道,“这不重要。睡哪?”
现在是真的困。
原主身体似乎特别容易留痕迹,临画白瓷般的脖颈上,被兰渊玉掐出的红痕尤为醒目。
这视觉冲击格外地大,有一种病态的美感,阿朔竟感觉有些挪不开眼,晕乎乎地说道:“他、他们说洞房后新娘子要和郎君睡在一起……”
临画:“……”
果然是误会了什么吧?吧??还有,为什么这种事情倒是懂得很清楚啊!
和兰渊玉同床共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对于《千炼》书粉,这个问题大概等同于:和伏地魔同床共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在原着中,不光殿四周皆是荒芜,所有植被与动物进入结界都会化作飞烟。
殿中不设仆役,不设后宫,除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哪怕是他最忠心的下属岚朔,都只会被允许跪在主殿内,不敢有分毫僭越。
而兰渊玉坐在黑暗高处,俯视着一片荒凉。
对于兰王,这世上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只有自己。没有任何人有机会,做那个“枕边人”。
现在临画得了这个“特殊待遇”,非但没有一丝受宠若惊的感觉,反而做了一晚上噩梦。
似乎是兰渊玉混乱的精神状态影响了他,梦里光怪陆离。有火,有血,有人在惨叫哭泣,却看不清楚。
于是第二天他醒来,心情十分郁闷。
却不想,旁边有个人比他反应还大。
旁边的人连人带被滚下了床,发出好一阵声响。
一个少年抬起头,看向临画,眼中一丝震惊:“姑娘你是?!”
临画:“……?”
你是?
他再看一眼,这少年面容俊秀,唇红齿白,尤其是一双眼睛亮如晨星,点出了那种少年的神采飞扬而又不显女气。
……简直与兰渊玉一模一样。
但,是整整缩水了一号的兰渊玉。这少年看起来,至多不过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