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吃痛得手上一松劲儿的功夫, 苏苏立用力将他推开、跳到地上, 阿碧急抱住小姐, 上下打量, “小姐你没事吧?!”
门外曹方吓得面如土色,急忙奔进室内扶住明帝,连声问:“主子您没事吧?!!”他手往明帝后脑勺一探,感觉湿黏黏的一片血腥味,登时唬得魂飞魄散, 忧急攻心,也无暇陪圣上演戏了,急道:“陛下!陛下您撑着!!”扬首朝屋外候着的太医高喊, “快进来, 皇上受伤了!!”
苏苏本来被这赵先生竟敢如此大胆“轻薄”她给吓到,结果听这曹管家扬声一喊,先前的那点惊吓,立时都不算什么了,怔怔地看着外头的大夫们提着药箱如潮而入,个个身上穿的都似官服, 再看被曹管家扶坐在椅上的赵先生,身上一袭蓝色簟锦纹暗花绸袍衣料华贵,图案虽看似寻常,此时认真瞧了,那腰际错金玉带带钩竟是云龙形制,登时僵站在那里, 一时想御驾正在洛水,一时想内宫总管似乎姓曹名方,一时想到赵宣倒念可做“玄昭”,一时想起今上九子四女,除去病逝的两位,正是十一……想着想着脑中乱哄哄一片,而背上已起了薄汗,紧攥着阿碧同样僵冷的手,望着那后脑流血的“赵先生”见诸“大夫”俱围向他,怒喝一声,“先去给虞小姐看!!”
夜半三更,太医院一众御医,原是遵圣命来为虞三小姐诊治,结果来后不久,反是为圣上看病来了,明帝倚坐在屏风前,由着太医在后上药包扎,双眸紧盯着站在不远处的苏苏,整个人都松懈下来,颇有一种“劫后余生”后的柔情似水,温声问道:“为何要假装染上花疮?”
苏苏道:“……为了躲避外男纠缠……”她见明帝闻言眸子微幽,连忙补了一句,“……我不是说先生……陛……陛下……”
明帝看她局促地站在那里,眸光闪躲地不知如何是好,倒有一种别样的可爱,正欲一笑,忽地药粉撒在伤处,激得他身体疼地一瑟,暗抽了口凉气,十分不善的眼神,也不禁往苏苏身后那碧衣裳的丫鬟飘。
苏苏何等敏觉,立将阿碧紧揽在身后,屈膝跪下道:“陛下,阿碧她是因护主心切,一时糊涂,才伤了陛下,一应过错,当由我来承担……”
阿碧也忙跪下,“不,不关小姐的事,都是奴婢的错……”
明帝正被包扎伤口,动弹不了,眼神示意左右将她二人扶起,在伤处被包扎完毕后,清咳一声:“都出去,虞小姐留下。”
一众太医侍从垂首退出,阿碧原担忧地望着小姐、不愿出去,也硬被曹方给拖出去了,室内,明帝一指几对面,望着苏苏道:“坐。”
苏苏望着这位曾经一墙之隔的“赵先生”,实在挪不动步子,明帝见状一笑,“要朕牵你过来吗?”
苏苏听得心中一颤,低眉顺眼地过去了,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明帝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轻道:“朕南巡洛水,微服易名,都是为你。”
苏苏将头垂得更低了,默然不语,明帝笑声中有着无奈,“朕追到洛水,化名赵宣,住在你家隔壁,并不是要戏弄你,而是朕想,放下皇帝的身份,与你好好相识相知,却没想到,最后是这样揭了出来,如此揭了也好,你不喜欢别人骗你的,朕若骗得久了,你日后也要恼得久的……”
“……陛……陛下九五至尊,何故如此……”
明帝深望着她道:“你明白的。”
“……不明白……”苏苏鼓起勇气,望向明帝道,“……我只是个寻常女子,与陛下素昧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