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抬起足,萧照依次扶着她的左右脚踝, 帮她把两只鞋穿了, 苏苏足一踏地, 即向雪地中那道跪着的人影奔去, 紧握住他冰凉的手道:“快起来!”
寒天腊月, 凛风冰雪, 长生已冻得几无知觉, 颤着惨白的唇道:“外头冷,娘娘快回殿吧,师父是为救奴婢的命,才罚奴婢跪在这里, 现下才跪了一个时辰,消不了陛下的火的…………”
“你要这么跪上一夜, 你这腿还要不要!”苏苏急拉着长生, 要他起身, 可长生却坚持不肯起来, 她拉不动他, 渐渐卸了劲儿, 朝后退了半步,语意如雪薄凉,“…………你们一个个的,都非要逆我的心是吗?”
“好………”凛风吹雪中,苏苏平静地望着长生道,“既如此, 我陪你在这待着。”
一旁萧照一惊,长生也急道:“娘娘!”他对上她怆然的眸光,心也跟着酸楚无比,“……娘娘,您是天上月,奴婢是沟中泥,奴婢贱命一条,不值得娘娘如此………”
苏苏只是无声地望着他,寒风卷着飞雪愈发大了,萧照心中忧灼,紧握住苏苏手恳求道:“娘娘,您回殿吧!”
他见苏苏仍是不动,一咬牙,直接命左右扶长生回房,长生是未央宫内侍首领,又是被圣上罚跪思过,左右面面相觑,无人敢动,萧照厉声道:“我命令你们扶他回房,若皇爷爷明日问责,一切由我来担!”
左右想皇后娘娘本就抱病在身,这般在雪地里冻着,若病势沉了,圣上也是要怪罪的,于是互视了一眼,强行扶起长生,萧照直接道:“将他送回房中,换衣裳生炭盆,把门落锁到明日天亮。”
他望着宫侍强架着长生走远,握着皇后娘娘的手又紧了紧,仰首央求道:“娘娘,回殿吧!!”
苏苏被萧照牵回殿中,刚在窗榻处坐下,即被萧照在手中塞了个拢着绒套的錾花手炉,没一会儿,肩头又被披了一道玄狐大氅,她看着萧照吩咐阿碧再生两个炭盆,轻道:“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见萧照、阿碧等都不放心地看着她,苏苏倦怠地摆了摆手,倚在榻几处,“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片刻后,珠帘声响,轻微杂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归于平静,岑寂内殿,唯听得雪打纱窗,以及炭火“吡剥”燃烧声响,苏苏放下手炉,望着双掌横裹着的素纱布,想着明帝头也不回的离去身影,宴殿上可怖的一幕幕,手移至几上银镀金勾莲酒壶,自斟自饮。
一杯又一杯,又一盅酒悠悠倒满时,一直在外守看的身影,终于按耐不住,闯帘而入,握住她持杯的手道:“娘娘,您掌上有伤,不能再喝了。”
苏苏看了闯入的萧照一眼,笑了笑道:“可我心里的伤,只有酒能治。”
她拂开萧照的手,正要将梅花酒盅送至唇边时,却被萧照硬夺了去,怔怔地望着他仰喉一灌而尽,搁下酒杯,一双漆眸清执地凝望着她道:“照儿帮您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