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姬等坚持陪苏苏用了晚饭后,方陆续走了, 苏苏倚在门前, 望着提灯如星子, 仆从们在前引着虞家人慢慢走远了, 转身回了内室, 见阿碧正在熏整衣裳, 笑问她道:“怎么不问问我, 前天晚上萧玦来做什么?”
阿碧道:“娘娘若想告诉阿碧,自会说,娘娘若不便告知,阿碧也不问。”
“告诉你也无妨”, 苏苏在榻几处坐了,托腮笑道:“这混账东西想烧死我。”
眼见阿碧脸色一白, 手上的衣裳“哗”地摔在薰笼上, 苏苏忙道:“逗你玩呢!去泡壶茶过来坐吧, 咱们今晚别睡, 通宵说说话。”
阿碧是真被吓了一跳, 捂着心口、略含不满地望了眼苏苏, 方折身去泡茶了。
苏苏的话,其实并不全然只是为逗阿碧玩,也是为给阿碧做个心理准备,尽管她拒绝了萧玦前夜“失火死遁”的提议,但依萧玦今生的性子,可能会不顾她意愿, 强行纵火带走她,甚至会因她的拒绝,为让她疏于防范,不会按先前所说的“三日后深夜”,会提前行此纵火之事。
苏苏倚在窗畔,仰首见月色黯淡,无雨无雪,凛冽清爽,倒是个纵火的好天气,心里是真有些盼着萧玦来,早点把这镜月榭给烧了。
前夜,她因愤怒,直接拒绝了萧玦这一提议,事后想想,萧玦的计划,也不是不可以利用。今日,已是第十天了,皇宫那边全无音讯,若总是如潭死水般,十天、一百天、十个月、十年地耗下去,她在瑶华殿上那一出,又有什么意义?!
苏苏收回望月的目光,看向阿碧端来的香茶,见里头泡的是君山银针,不禁想起了允之,那日她劝他顾惜身体,不要插手此事,如果她这一局赌输了,那就忘了她,只当从没有认识过她,无牵无挂地去做原来的谢允之,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苏苏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与阿碧随意聊些旧事,如此至三更天时,夜阑无声的镜月榭外,忽有黑影掠动,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苏苏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不多时,果听一声轻响,有人推门而入。
阿碧一见来人,登时脸色煞白,抢身护在苏苏身前,急得茶水都被泼溅在地,苏苏握住阿碧的手,安抚地轻拍了她几下,望向一身夜行衣的萧玦,笑了笑道:“果然还是老样子,只做你想做的事,至于我愿不愿意,那是无关紧要的。”
萧玦唇微颤了颤,终是一句话没说,上来就要拉她的手,苏苏飞快地拔下鬓边发簪,抵在自己喉处,“你若碰我,我立刻死在这里。”
萧玦神色一震,苏苏慢慢起身,眼望着萧玦,口中吩咐阿碧:“拿盏灯。”
阿碧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收整了心神,听从了苏苏的吩咐,苏苏就这般拉着阿碧的手,以尖簪抵着脖颈,一步步地退出了房门。
门外,镜月榭四周,果然已被铺满了泼油的干柴,那两道长箱里,想是装的两具尸骨,贺寒及几个手下,亦是一身夜行衣,见她这般退了出来,目光俱是复杂震惊。
萧玦也已跟了出来,夜色中神情伤痛,“你宁可死,都不愿与我…………”
苏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望着萧玦,语意寒讥:“是,我虞苏苏今生活到这般地步,也有你萧玦一分功劳,自是宁可死,也不愿与你再有任何牵扯!”
萧玦眸光瞬敛,悔恨、痛苦等情绪交织在一处,如幽光在眸中剧烈地浮动着,双眸深邃如渊,苏苏趁他出神,迅速抓了阿碧手中的烛台,直接朝泼油的干柴扔去。
熊熊烈火瞬间燃起,火光的辉映中,苏苏眸光如冰,刺向萧玦,“你前夜来这寻我,倒让我想起你曾在此住过一夜一事,这镜月榭既有过你的痕迹,那还是付之一炬得好!”
萧玦心中伤痛更甚,情绪激涌下不禁近前一步,“你就恨我到这般地步,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