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喊了一声,突然嗤笑了起来, “萧玄昭”、“萧玄昭”地一声声醉语喊着, 像个孩子一般, 身子也挣扭了起来, 那个怀抱却不允她动, 将她箍紧了些, 嗓音沉沉落在耳边, 问:“他是谁?”
苏苏喃喃道:“天下人的好皇帝。”
那声音又问:“那于你呢?”
苏苏怎么也扭挣不开那个怀抱,急了起来,一双醉眸更是恼得幽亮,“不是个好东西!”
那声音沉寂了很久, 又问:“萧玦呢?”
苏苏死活挣不开身,最后只得虚乏无力地被拢趴在那人身前, 闷声道:“也不是个东西。”
那声音似是呵笑了一声, 将她打横抱起, 倚到榻上, 令她挨在他身前, 抚着她的发问:“那谢允之呢?”
苏苏懵懵地想了许久, 幽幽一叹,“我怎无这样一个好弟弟…………”
那手轻抚了她鬓发许久,又似是不甘心地问道:“萧玄昭真的不好吗?”
却久久得不到回答,怀中人已朦胧睡了,安安静静地伏在他身前,乖顺如一只小兽, 绵软服帖地依着他,呼吸间是醉人的酒香,似梨花白,醇甜柔和,芬芳沁鼻,丝丝缕缕地绕在帐帷之中,浮起一梦幽香。
苏苏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她揉着头怔怔坐起,想了想昨夜之事,下榻洗漱时问:“他是不是来过?”
长生自知“他”指的是谁,一边绾梳着乌绸般的长发,一边含笑道:“奴婢们送娘娘回来时,见陛下竟在殿中,也是吓了一跳呢。”
苏苏仔细想了想,也不知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径将此事丢开,拨捡着奁中簪钗问:“我的佳句呢?”
长生笑,“没写成,娘娘醉时,那沈书生,似也醉得厉害了,听了娘娘名讳,挥毫的手颤了颤,便也伏桌睡了。”
倒可惜了,苏苏手托着腮,望着步摇金流苏,在透殿的秋日阳光中,熠熠流彩如波光粼粼,想那灵州秋闱的主考官之首卓韬,似正是之前长生口中所说的当年冤告卫氏、整出宛州要案的重要人物,如能从灵州秋闱科举案中,将此人拿住,从他口中探出当年宛州要案的机密,令其翻供,进而重查当年宛州冤案,拉下桓国公,断了东宫的臂膀,也不失为一条好路。
论职权之高,论断案之能,论不畏强权,论,她的全然信任,天下间,唯有一人,值得她相托连查这两桩大案。
但…………
那医信上的一字一句,似又浮现在她眼前。允之或是为瞒着父兄,才不寻太医院,反至安阳城医馆,当场煎买药物服下,那药所医,令她心惊,难道他当年咳血,有隐疾留下…………
她放不下心,真想寻他一问,可他却不愿她知,她若强行寻他问知,怕也非他所愿…………
苏苏郁结凝眉,而身畔长生心系家仇,按耐不住,借着簪发,近耳轻问:“卓韬之事…………”
苏苏把玩步摇半晌,道:“若是来年会试,灵州士子淘汰率最高,及到殿试,大周诸州中,灵州士子才学最末,到时候有人在旁有意提引,揭开此事,陛下将做何想?”
长生微微一笑,又听她道:“过几日,请如妃来吃茶罢。”
明明宸妃久失圣心,近日来,圣上对她赏赐不断、青眼有加,可如妃在迈入舒和馆,望见那十二扇水墨花卉屏风前的女子时,还是禁不住有些虚软,勉提着力,欲依仪施礼时,那女子却已虚扶她起身,并命诸侍都退了下去。
“坐吧,如妃姐姐。”
这一声“姐姐”下来,如妃更是惶然,她端着茶盏兀自沉思时,女子已笑道:“怎么,怕我投毒?”
径接过她手中茶盏,微饮了半口,顺手搁在桌畔,笑看向她道:“姐姐可还在恼我搧你一事?”
不待她反应,就捉了她的手,贴到她面上,“姐姐若还恼,就搧回来,消消气。”
就算宸妃失势已久、难见天颜,承自贤妃的掌宫大权,还未被剥夺,如妃慢慢抽回手,正想宸妃唱的是哪一出,又听她幽幽叹道:“姐姐其实也怨不得我当初动手,若你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被人设计地差点千刀万剐,也是要着恼搧人的。”
如妃紧盯着眼前人,抿着唇不语,苏苏笑了笑,“陛下近来待姐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