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寂然忍受的苏苏一听,立要起身离去, 偏为明帝死死揽住, 望着她的眸子一暗, 吻竟愈发急烈。
苏苏奋力挣扎推开, 明帝抬眸, 见怀中人那双眼, 非是之前愤恨如火, 也非近来的冷淡如冰,而竟有几分从未有过的恳求意味,直看得他的心莫名一窒,幽幽抚着她的脸颊, 哑声问:“……你真喜欢玦儿……?”
苏苏道:“……是。”
明帝慢慢放开了她,默望着她急切下地, 匆匆揽衣整发, 连那狐裘都来不及穿戴, 便如一只雪白的蝴蝶, 奔出这浮靡的暖殿, 飞向了泠泠细雨之中, 渐消失不见。
明帝默然收回视线,望向御案上那张画像,轻抚着画上人面庞的同时,回想方才唇下的触感,手掌微微发力,渐将画纸揉作一团。
便是千万张美人画, 又怎及得上美人半分笑颜,明帝将纸团抛掷火盆中,望着它被火光吞噬,为这暖意融融的室内,再添了一分热意,心道,蝴蝶,怎受的住寒气呢,终归,是要回到他这里的。
秦清漪虽是“舞痴”,但也是知世故明情理之人,不然,也不会以双十之龄,就做到云韶府主事之位。
当日,曹总管言语暗示她配合怀王妃入宫一事,虽未明说背后是谁,但普天之下,能吩咐曹总管如此行事的,除了承乾宫江山之主,还能有谁?!
秦清漪心中惊骇,一想到那舞出《如梦》的绝色王妃,竟落到这等污沼般的乱/伦不轨之事中,不免叹息美人落尘泥,但此等皇家秘事,又岂是她这等身份之人可干涉置喙的呢,遂守口如瓶,只在每次怀王妃入宫,她那随身侍女阿碧,被充作怀王妃,头戴帷帽,掩人耳目送进云韶府时,与那戴帷帽的阿碧,在静室相对寂坐,等待那边传话王妃出宫,这边也将阿碧送走,了结差事而已。
但今日,这差事却变得棘手了。
怀王殿下来了!
秦清漪虽以王妃方才雨中起舞淋湿了衣裳、正在更衣为由,将怀王殿下拦在了外厅等待,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正边往里走,边准备打发弟子去通知曹总管时,却见雨廊之下立着的,正是怀王妃。
原她是从后门而来,衣发之间已湿了多处,像是一路急行至此,清皎如月的面容上,亦沾满雨意。
秦清漪忙抽了帕子上前,一壁为她拭面,一壁轻道,“奴婢对怀王殿下道王妃正在更衣,王妃请跟奴婢来换件干净衣裳……”
正说着呢,却见那缥缈如烟的女子轻道:“不必”,轻轻推开她,自抬步向外厅走去。
外厅之中,萧玦正也等得不耐,他知道苏苏因立侧妃一事厌他恨他,违誓接旨的自己,也不知以何面目面对她,故而苏苏归家多日,他都因羞愧没有去见她。
可是,羞惭的同时,内心思念如潮,翻搅至今日休沐,终是按捺不住,他去虞府寻她,虞府却道她刚被宫车接入了云韶府。他半分也等不了,只想快些见到她,遂又冒雨来云韶府寻她,可到了此地,又是等待,萧玦心中焦灼之火,越烧越旺,再等待不得,正急往里走时,却见苏苏迎面而来。
他立上前,见她衣发沾雨,握住她手亦是冰凉,急道:“怎还没换干净衣裳,若又着凉发烧怎么办?!”
秦清漪屈膝一福,正要领王妃去里间更衣,却听王妃道:“不必了,回家换吧。”
萧玦拗不过她,道:“那好,我现在就送你回虞府。”
苏苏轻道:“回王府吧。”
萧玦握她的手一紧,一怔之后,连日来幽深的眸子,终于焕起了光彩,“好!”
回府的马车上,萧玦担心苏苏着湿衣着凉,劝她脱了外衣,裹在他的墨狐大氅中,紧紧拥住为她取暖。
苏苏身心俱疲,渐阖目睡着,萧玦轻拨开那湿粘在一处的碎发,在她额前印下一吻。
虽然天意不可违,无人可抗旨,但他到底是违了誓言,负了她一次,今生今世,绝不可再有第二遭,也绝不能,再负她半分。
云绮容本是一腔爱意兼斗志地嫁入了怀王府,可近三月下来,却毫无用武之地。
怀王殿下心中,唯有王妃,虽甚礼遇她,日常衣食皆是上佳,但并不把她当做他的侧妃,至今也未在她屋中歇过;而王妃,对王爷若即若离,似毫不在意王爷的宠爱,也毫不在意她这侧室的存在,以致她有心去争时,却发现无甚可争;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家世,也无甚用处,因为怀王旷达,不欲牵扯半分权力之争,以致连月下来,她这侧妃,仿若是换了个府邸,继续做她的世家大小姐。
转眼年底除夕,各皇子公主,需得携家眷入宫赴皇室家宴。苏苏实在不愿见那人,推说身上不舒服,让萧玦带侧妃去。
云绮容又惊又喜,而萧玦担心关切道:“哪里不舒服,叫大夫…………”
苏苏打断他道:“只是有些头疼,想睡会儿,你与绮容走吧,这等重要家宴,是不能误了时辰的。”
萧玦仔细嘱咐了侍女好生照顾王妃后,方一步三回头地携云绮容走了,而苏苏却未上榻休息,只在屋中抚琴许久,即将睡时,忽望见外头下起雪来,含笑问阿碧道:“想不想出去玩儿?”
除夕之夜,平时喧嚷的京城街道,空寂无人,纷纷扬扬的飞雪中,不时有鞭炮烟火之声响起,佩云劝不住王妃,只能携侍从在后跟着,但见她越走越远,终忍不住问道:“王妃,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