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走在萧玦身侧,在内监的引领下,步入御书房,与萧玦一道行了叩拜大礼,“儿臣/儿媳参见父皇。”
上首明帝沉声道:“怀王妃,你当初为何要掌掴自己未来的夫君?”
不待苏苏说话,萧玦已重重叩首道:“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当时行事莽撞,冲撞了她,请父皇千万不要怪罪她!”
明帝闻言哈哈大笑,“怀王妃,你可都听到了,有这样一位夫君,以后定要温顺柔婉,忠贞不渝,不可再生事端。”
苏苏垂首应了一个“是”字。
“都起来吧”,明帝起身绕开御案上前,是想亲手将新婚贺礼赠与玦儿,但当看到那桃红艳裳的女子,缓缓起身,露出真容的一瞬间,竟不由自主地怔住了,脚步也定在原地。
厌恶感,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感,有如保护自己的本能一般,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升腾而起,并立即驱使他,去挑寻她身上的每一个错处,以加深这种厌恶,如艳俗的裙裳,粗笨的首饰,寡淡的妆容。
但,感觉胜不过他的双眼,他眼见为实,明明是极艳俗摆阔的衣饰搭配,可搁在她身上,反有一种特别的古灵可爱,并反衬得原就清丽的容貌,愈发超尘脱俗,非是尘世金银俗物可擅加修饰。面见天子,未严妆修容是为不恭,但,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自朱,秋水般的眸子,正盯着绣鞋上两颗颤巍巍的珍珠,微微闪烁,如涟漪轻漾,直漾到人心里来。
明帝不说话不动作,怀王夫妇,便只能原地低头看地。曹方瞧着似乎有些不对,出声提醒道:“陛……陛下…………”
明帝回过神来,迅速收整了自己莫名而来的思绪,走上前去,不看那女子,只笑对萧玦道:“这是朕当年上学时用的一方印,上面是朕亲手刻的‘蹈仁履义’四字,你成亲了,也就算是真正长大了,将这印带在身边,以后行事,要时时记住这四字,不可行差踏错,明白吗?”
萧玦有些激动地接下贺礼,“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略平复了下心情,道,“父皇,儿臣既已成家,也想像哥哥们一样,入仕朝堂,为父皇分忧。”
明帝笑道:“朕也有此意,说说,是想像你三哥一样去礼部,还是同你七哥去工部?”
“儿臣想任监察使一职。”
明帝眉宇微凝,“监察使?此职监察吏治,需行走天下,路途遥远,车马劳顿,可不轻松。”
“儿臣不怕辛苦。”
明帝目中露出赞赏之色,沉吟片刻道:“监察监察,需先熟悉,方可察缺,你先去吏部做段时间,等朕认为你有能力可担此职时,便如你所愿。”
“儿臣多谢父皇!”
一番闲谈后,明帝目送着怀王夫妇的身影远去,曹方笑上前道:“陛下可真是疼怀王殿下。”
明帝默然不语,殿中惯用龙涎香,但此时,却有一缕清新的香气,袅袅绕绕地浮在半空,是她所留下的。
他和玦儿说话时,余光总忍不住悄悄看她,看她一个人无聊地掰着手指,纤细的指节白如玉葱;看她微微仰首望殿上的藻井,露出一段皎洁的脖颈,雪白如鹤…………他将她的每个细微动作看在眼底,在厌恶地同时,仍忍不住悄然看她,有如着魔。
他记得,她叫……虞苏苏…………
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明帝欲要深想,头却猛地一疼,他闷哼一声,曹方忙伸手来扶,“陛下,怎么了?”
怎么了……………也许,是近来太过淡漠女色了吧…………怀王妃却系美人,可后宫更是佳丽如云…………
明帝站直身体,对曹方道:“吩咐下去,午后在太液池设宴,命阖宫妃嫔皆去,让云韶府也捡几支新排的歌舞准备着。”
这已是许久没有的事情,曹方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老奴接旨。”
“还有,把窗都开开”,明帝眉头紧皱,“这殿里,太闷了。”
与明帝打过照面,明帝对她没有丝毫上心,怀王请旨离京任职,也算是得到了明帝的允许,只待时日,心情大好的苏苏,嘱咐萧玦道:“殿下在吏部可要勤于政事,不要让陛下失望。”
明知她只是为了离开长安,并不是真的在关心他,萧玦还是觉得有几分受用,应了一声,问:“你为什么想要离开长安?”
苏苏笑,“殿下想知道?”
萧玦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事情。”
“…………殿下可真是贪心”,苏苏漫步在巍巍宫墙之间,抬手接下一片风吹而来的绯色花瓣,“……知道一切,就得选择,是不是要去承担一切,那可不是您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