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侧门,裹紧衣衫,天空像陈旧的墙壁,开始慢慢地渗水了。她伸出双手,笑道:“冬雨好啊,听说雨天出嫁的女子这一辈子都会有夫君的宠爱!”
本是自言自语,却没想到有人搭腔,“我们乡下则有传言说女子若是出家那天下雨,这一辈子都会哭着过!”
毛乐言一愣,墙角那边慢慢转过来一个身影,来人身穿一袭蓝色金线绣飞鹰锦袍,脚蹬一双黑色小羊皮靴,长相俊美,一双眼睛像是深潭般让人捉摸不透。
从对方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王府的宾客。只是如今他不在里面和一群权贵们应酬,倒出来这里吹冷风。
毛乐言拿掉树枝,夹烟一般的手势又虚假地弹弹烟灰,道:“要验证你乡下的传言灵验还是我乡下的传言灵验,可要等上许多年!”
男子笑道:“确实,可这些都与我无关,或许,与你有关?”
毛乐言道:“与我有何关系?我又不认识她!”
“你不是王府的人?”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毛乐言道:“很明显,我不是。这位公子,天气严寒,还是回去暖着吧,别冷出个什么毛病来,这天气可不是说笑的!”这话完全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去说的。
“那姑娘又出来做什么?”男子微笑道。
“我?我当然要回家了!”毛乐言看看天色,道:“不跟你说了,马上下雨了,有机会再见吧先生!”说罢,用手遮住头一路小跑走了。
男子微微错愕,看这个她奔跑的方向,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本将军哪里像先生了?”不禁苦笑,堂堂将军,沦为教书匠,可真是悲哀啊!
毛乐言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家。小舒冲出来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心疼地道:“冷了吧?怎么这么快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吃了晚饭才回来!”
毛乐言系好披风的带子,搓着手道:“不冷,就是手有些冰。一路跑回来的,身子也暖和,不吃了,那边的热闹繁华不属于我,我还是回咱们屋里舒服自在点!”
回屋歇了一会,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去杂物间弄她的自行车去。
没有自行车的轮胎,她用马车的木轮代替,十分简陋。车把什么的,她一部分用粗厚的铁枝,另外的用装修剩下的楠木,车鞍放了软垫,就是没有刹车,她想了许久,都想不到怎么弄刹车。不过由于车速不快,就算没有刹车,问题应该也不大的。
如今才刚架好两个轮子,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她尽量不让自己停下来,她怕那种寂寞无助的感觉。当她静下来的时候,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把她遗忘了,她自已一个人流落在这不知名的国度,没有亲人朋友。读了那么多年的医科,做了那么多研究,辛苦地供了房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总想起往事,想起若是没有小敏那一刀,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至少这个时候,应该穿着白大褂在巡视病房吧?又或许是操着手术刀在做手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弄着一辆在现代两百大元就能买到的自行车。
但是,她不是怨天尤人的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也知道向后看是没用的。既然都来到这个地方,就只能尽量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她尽量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和消极的人生态度,她尽量把小舒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朋友,至少在这段时间,是他们陪着她度过,以后的人生,若是一直没有什么意外,大概也是和他们一起了。她这副身躯十八岁,但是在现代,她都二十好几,朝三轰轰烈烈地奔腾了,思想不会再那么单纯幼稚,想着在这个古代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然后和和睦睦地过一辈子。
能生活下去,还能保存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连续两日,毛乐言都没有过去王府,太妃也没有命人来请,她这两天是忙着带宁妃入宫谢恩事宜,应该有好几天都没时间找她,她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弄好她的车子。
太妃与庆王带着宁妃入宫谢恩。宁妃这日穿着一袭崭新的桃红色绣牡丹泥金锦缎长裙,披着一件纯白色狐裘披风,绾着堕马髻,簪着累金丝百宝钗,衣饰华贵雍容,半点不见了昔日青楼的艳媚之气。
对着太后之时,谦恭有礼,低眉顺眼,十分的惹人生怜,太后赏赐了许多首饰,自然,太后位高权重,做事也十分周到,为怕委屈了正妃,也一同赏赐了正妃和林妃。这么一来,倒平衡了王妃那份委屈。
皇帝也在太后寝殿处,他与庆王一边说着话。
“你出宫后为朕打听一个人,他叫毛逍遥,是之前治好太后的大夫,他没有领取赏赐便出宫了,你为朕去寻他,记住,务必要尽力!”皇帝道。
“毛逍遥?这名字未曾听过,会不会是假名?”庆王问道,他这些年也偶尔和武林中人有来往,但是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若是默默无闻之辈,却不见得有治愈太后的能力,这么多大国手都摇头兴叹,若非享誉江湖的神医,不能做到。
皇帝神色清朗,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大有可能,不过宫中见过他的人也很多,朕已经命画师把他的画像描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