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被他吓傻了， 以至于忘了问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吉格斯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了， 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他扭头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内维尔， 这样总结道。
内维尔把座椅调整到半放平， 然后把脚翘到了方向盘上， 半躺着跟吉格斯说话，“虽然没问， 但是答案很明显——克里斯蒂亚诺至少这个夏天不会离开曼联。”
吉格斯撇撇嘴、一挑眉，“非常好的答案，让我非常感动。但是我不得不说， 加里， 我们的目的不是让克里斯蒂亚诺在这里多停留一个赛季，我们想要得到的答案分明是「不， 怎么可能呢？我肯定不会离开曼彻斯特。别傻了，我怎么会走呢」——这才是目的。”
内维尔扭过头去看着吉格斯，“你觉得现实吗？”
“哪个部分？”吉格斯先生明知故问。
“不会离开曼联。”内维尔说，“别傻了，瑞恩，你看得出来不是吗？你知道他不会答应我们。如果外面关于他和皇马之间的联系都是不存在的， 如果他的确没有允许门德斯先生替他和皇马达成什么……瑞恩， 他只是一个年轻人， 他何必现在就急于得到一个欧冠卫冕呢？”
吉格斯先生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 看着内维尔的车上天窗那里露出的一小方夜空。过了有一会儿，吉格斯才说，“但是他还是爱曼联的对吗？毕竟他还想为曼联得到最大的光荣。”
内维尔沉默了很久， 他也许觉得这样不肯停留的爱对于曼联而言过于浅薄了，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商业社会了，这个时代的转会只会越来越稀松平常。
所以也许他不该失望，他反而应该满足——满足于克里斯蒂亚诺对他生命中的顶级职业联赛第一站如此有感情，甚至想要发誓把它留在不朽和永恒的荣耀之中，让它独享欧洲至高无上的东西。
内维尔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但是也许是觉得自己沉默了太久，久到可能会让吉格斯误解他的意思，所以即使他还没想好，他也还是开口了，“当然，他还爱着曼联。”
吉格斯大概听出了内维尔的迟疑，他扭头看看对方，“克里斯蒂亚诺不属于我们，加里，他不属于我们。你感受到了吗？他想要征服一切，他一遍遍地说过他想要征服世界，这样的野心不会让他想要驻足。”
吉格斯是对的。
——「皇马形势不好，这几年欧冠都打得很糟糕。」
「当年」的门德斯在得知克里斯蒂亚诺的愿望的时候，这样劝说他。
「欧冠对你来说很重要，」门德斯说，「何况就算不讨论欧冠，皇马现在西甲想要夺冠也十分困难。没有冠军对你来说是致命的，克里斯蒂亚诺，你在听我说吗？我不建议你做这么奇怪的事，听我的，好孩子，留在曼联，等过个一两年，多拿两个金球奖之后再去皇马。这样我们可以要到更高的转会费和个人待遇，也可以等到皇马的日子好过一点，让你的团队荣誉这个部分不至于失色、减分、断档。」
门德斯当然是为克里斯蒂亚诺好，曼联此时在英超如日中天，他看不到克里斯蒂亚诺有离开曼联的理由。所以门德斯想当然地认为，克里斯蒂亚诺只是孩子气——一个被孩童时期的梦想搞得五迷三道的普通年轻人。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却摇摇头。
门德斯皱皱眉，还要继续劝说——那个时候他也认识了克里斯蒂亚诺不少年，但是他还是习惯把这个年轻人当成一个大男孩。
克里斯蒂亚诺制止了门德斯，「豪尔赫，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还是打算去皇马——别这样看着我，转会费不重要，只要爵士答应了就足够了，我不在乎那个。」
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如果我把一个本来可以价值更高的球员卖出了低价，那将是我职业生涯无法遮掩的耻辱。门德斯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个大男孩不会理解这个「耻辱」。
「说真的，豪尔赫，我不在乎转会费是多少钱。我是金球奖得主，在新的世界第一产生之前我就是世界第一——这是既成事实，就算有人不愿意承认也无法影响它是事实。所以多少钱还重要吗？我就是世界第一，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现在，这个全世界最好的球员想要开辟新的战场了，所以他现在要去西班牙——就这么简单，别把它想太复杂。」
门德斯还是觉得这个孩子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是……克里斯蒂亚诺，我没说明白吗？欧冠奖杯对于世界第一的评选来说非常重要，你得……你得保证你所在的球队对这个有竞争力，然后才能保证你能持续成为世界第一。没有团队荣誉的球员，即使个人才华再出众也很难吸引到外人的目光——成绩不好、关注度低、被埋没，这是非常、非常好推理出的逻辑链。」
门德斯快被这个傻孩子急死了。
「不、不、不，豪尔赫，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没明白我的。」克里斯蒂亚诺摇摇手指头，「我当然知道欧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赛事。我从来没否认这个。我只是想说，我在曼联得到很多了，我不想让人说我只会在一个非常强大的球队取得胜利。」
克里斯蒂亚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那样子又天真又明朗。
克里斯蒂亚诺是个帅气的小伙子，是这个足坛最有机会成为偶像的一个，门德斯听过很多人夸奖这个孩子的模样——门德斯爱听这个，也真诚地喜欢克里斯蒂亚诺的模样，因为他知道那是商业价值的来源。
但是今天，这个往日里他最喜欢的笑容却让他惊慌失措。
「你在说什么呢？克里斯蒂亚诺，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天啊，你怎么能这么想？谁会这样苛责自己呢？」门德斯慌张起来——门德斯那个时候也还不是后来那个进化完全版的老辣熟手，他在面对克里斯蒂亚诺的惊人言论的时候，还没有练就一颗大心脏。所以他当时吓疯了，「克里斯蒂亚诺，不管这样的话是谁告诉你的，千万别听他的，这都是胡言乱语——天啊，怎么会有人这么想呢？强大的球员就是要跟优秀的队友配合，谁会、谁会自找麻烦呢？难道……天啊，难道为了证明自己，你还需要去英冠带某个球队杀进英超吗？别傻了，亲爱的，不会有人做这种事。」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下，他明显没想到门德斯反应这么大。
过了几秒钟，克里斯蒂亚诺才回过神儿来——他大笑着拍拍门德斯的肩膀，「别激动，豪尔赫，这又没什么的。你放心，没有人跟我讲什么奇怪的故事、灌输什么奇怪的理念。实际上，这是我自己的感受——你太……太激动了。豪尔赫，我觉得这没什么，这很普通不是吗？我就是会这样想，我会想去证明一下自己——我在哪个球队都可以独一无二、君临天下。」
门德斯的心脏病都要发作了，如果他有心脏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