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道观的事情闹得这般大,北冥明睿自然第一时间获知消息。
感觉很不好,细思之下,他果断颁出圣旨,宣称上京有时疫病症,需要闭城检查。
一时间,五城俱闭。
北冥明睿使的是一个拖字诀,他猜度北冥辰的人这般着急着捣毁毒人的巢穴,是为了寻解药。
甭管找没找到,断然不能让这些人入城。
他也算是当机立断了,然而,纵使他知道这世道有无邪公子这种妖货存在,也不会料到秦狄国的奸细居然会帮北冥辰?!
莫得办法,无邪公子也是赌一把。
因为半疾与他讲过,北冥辰无药可治,必死无疑。
他扮好人,在白小欢面前刷好感分,用他的天赋异禀把她和那六盆紫棠送入了贤亲王府。
……
万物相生相克,紫棠之毒可由紫棠来解。
这个世道无人知道这个自然之秘,包括半疾。
众皆以为北冥辰必死无疑,却被白小欢这只异世穿越妖破解了迷团,果真救回了北冥辰。
然而贤亲王府一直闭门,且守卫森严,对外宣称皇叔养病。
包括皇姐北冥慧、平西王妃这些亲近之人,俱都拦在府外。反而梅梁夫子每日依旧出入王府,给两颗豆授课。
受五皇子之托,他也试图套话,却被白豆瞪回去,“母妃说,梅夫子若问父王的情况,让他闭嘴。”
黑豆很配合地在边上虎视眈眈。
梅梁压力好大的说,抹一把汗,再也不敢耍滑头。
……
上京城里谣言四起,大多数人认为皇叔其实已经死了,秘不发丧,是在等平西王回上京主持大局。
提到平西王,照例要议论江南的平叛大战。
目前镇北、平西二王攻势凌厉,率部收服大半江南,余城已成孤城,半个月内必能凯旋而归。
由此推断,最多一个月,贤亲王府也会公布皇叔的情况。
翘首以待啊!
……
不论外头如何风起云涌,贤亲王府里却是平静得很。
梧桐道观被毁的那日夜里,巧梅胆大包天,真的拿了小弩,妄图刺杀皇叔,却被早有防备的玄彬拿个正着。
巧梅,哦,应该说是王家的凤舞小姐是个软骨头,稍一恫吓便招了。把王家与北冥明睿的关系,包括宫里头的福妃是王家嫡女,统统交待出来。
宋齐真是服气的。
皇上敢派这种蠢货来刺杀皇叔,想来也是无所畏惧了。所以,王家会卷土重来,重新成为大月国的政治世家。
这就是皇上的底牌吧。
北冥辰大病初愈,懒得理这些勾心斗角之事,让宋齐自己看着办。
他面色已经恢复自然,又是白皙贵气的超级美男一枚。浮生偷闲,他凡事不想,终日与白小欢粘缠于一起,一刻都不愿分开。
恩爱缠绵之事,自然也不少做。
白小欢呢,就与他讲前世之事,从最基础的讲起,一点一点地给他增加常识。一千年啊,要连上两头的知识点,还是很难的。
北冥辰眸眼不眨,听得认真。
讲得累了,白小欢会抱紧他,叹气,“大皇叔啊,这世道太凶险,不如我那个世道平安喜乐。”
北冥辰若有所思地看她,眸光幽沉着。
……
江南的平叛大战提前结束了。
北冥璃尘无路可退,服毒自杀。江南李家自知无望,举族自尽。这个家族算是有骨气的,用性命为老祖宗埋下的祸端买单。
只是苦了江南的百姓。
北冥明睿确实是个好皇帝,户工二部早已做好准备,各种救灾物资陆续跟进,平定民心的同时,也是收买民心。
消息传入贤亲王府,北冥辰淡淡听之,不做评论。
第二日一早,宋齐又入得府来。
白小欢尚自睡着懒觉,北冥辰独自一人坐在檐廊的藤椅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皇叔,燕流芳和苏门主回燕漠了,刚刚出的北城门。苏门主让人送来一瓶药,说是您向他要的。”
宋齐递上一个碧绿的陶瓷药瓶。
北冥辰默不作声地接过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平静无波的俊脸上带了好些思索。
“李倾云确定死了?”他问。
宋齐扬起眉,肯定地点头,“确定死了,据说是燕流芳亲自动的手。”
北冥辰“嗯”一声,垂下眸子又是思索。
旋尔,他站起身来,“去书房聊。”
宋齐感觉不太好,薄唇抿起,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道清朗俊逸的背影,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果然这一场聊,让他郁闷到了极点。
“皇叔,您想好了?”
“想好了。”
宋齐面色明显不太好看,紧盯着他,“皇叔,我有把握拿到太后私藏的明泽帝的圣旨,上头应该有写,等您二十岁时,先帝就得把皇位传授给您。而且,我有查到蛛丝马迹……”
他下意识地沉下声音,“先帝……是皇上谋害的。”
北冥辰不甚在意,“这个我已经猜到了。”
“那您还?”
宋齐眉头皱得紧,怒其不争。
北冥辰淡淡道,“太后擅长宫斗,眼光却是短浅。先帝懦弱,不堪大用。反而皇上性情坚毅,耐得住性子,沉定而后动,亦有做皇帝的胸怀。大月国在他的手上可保百年安宁。”
宋齐自然能够看出这些,但他不甘心啊。
“皇叔,您思谋远虑,更甚一筹。”
北冥辰唇角微牵,眸光深幽,“江南大乱,大月国已然伤筋动骨,再生乱局,难保异国不起心思。战祸起,百姓苦,何必呢。现时这般不是很好么。”
“可是。”宋齐知道他说得是对的,但是,心里头实在不爽利啊。
“不必可是了,我心意已决。”北冥辰偏过头,微笑着看他。“你是大才,必得大用。”
……
与此同时,北城门外的官道上,燕流芳的车队缓缓行之。
车队正中的豪华马车内,燕流芳一如既往的气质芳华,车窗掀得高,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外头的风景。
苏陌染正襟危坐,唇角却勾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流芳,你肯定贤亲王妃便是你的女儿?”
燕流芳轻“嗯”一声,声音淡然,“她后脖颈的红红的朱砂红印记,是我亲手点的。当时我产后虚弱,点的时候气力不均,微有些斜,当时我还懊恼了一阵。”
苏陌染缓缓点头,眸光游离片刻,慢吞吞地说,“其实我也识得她。”
燕流芳吃惊地看他,“你如何识得她了?”
苏陌染眯了眯眼,云淡风轻地说,“你有查过她的身世,知道她是药谷老人捡的孤女。从身世来讲,与你的女儿确也对得上。但是你恐怕不知道,药谷老人是我的二师伯。四年前,我查到他隐居在药谷,过去找他,见过她一面。说起来,她也是玄宗门的传人。而且,她的功夫极高,不在我之下,是个练武的奇才。”
燕流芳弯起唇,显见得心情愉快。
苏陌染浅笑着垂下眸。事实上,他只说了一半的实话,玄宗门内部错综复杂,二师伯坚持不肯承认他的教主地位。那回他过去药谷是想说服他的,哪里知道,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他失手点中他的曲台穴,导致他旧疾发作,一命呜呼了。
之后,苏陌染将其伪装成猝死的样子。
走的时候,他确实有看到白小欢哼着歌曲,乐悠悠地走过来,惊鸿一瞥,久久不忘。
药谷被灭之事传到北漠,他以为那个明艳可爱的女子被烧死了,暗自神伤了好几日。
所以,那日在贤亲王府见到白小欢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的惊诧。
总而言之,这个秘密会烂在他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