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整个森林变得寂静, 偶然有风吹起, 像是心杏树刻意压低声音在私语。
它们都在看着那个在地上靠着它们其中一棵心杏树熟睡的女孩。
女孩手里握着一个充满生机的枝条, 以她为中心, 身边氤氲起丝丝缕缕的绿气。
这些漂浮着的春翠之气, 影响着离她最近的生物们, 尤其是她靠着的那棵心杏树,不自觉地正以最极致的姿态舒展自己。
今夜, 心杏再现弥雅的心境。
这一次,它们不再改动, 而是以最真实的情况, 复现弥雅记忆里的一切,复现她心底里曾经见过的发生过的场景。
这一次,弥雅很清楚,这些都是心杏为她制造出来的幻境, 让她可以重新审视尘封在她内心深处的幼年。
虽然不再是第一次那种什么都记不得的身临其境,但是她还是很高兴, 哪怕是以第三者的身份来看着他们。
以前有很多事情很遗憾, 很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做得更好, 但却无法更改, 但也正是因为无法更改, 所以才令人无法释怀, 无比怀念。
弥雅站在门外, 站在窗前, 看着森林屋子里的一家三口,每天过着平凡又快乐的日子,心里很想念,但也很苦涩。
他们离开她太多年了,她也习惯了他们不在她身边了。
今生加前世,太多年了,若说母亲她还有印象,父亲她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若不是心杏可以再现她曾经经历过的场景,让她再次看到她的童年,否则,她再也记不起她的爸爸是什么样子了。
一阵充满花香的清风拂过,屋前的洋甘菊开的旺盛,她在一旁看着她的母亲在教她魔法巫术。
也许是是以第三者的身份来看这段记忆,弥雅看清了以前很多她忽略和不在意的东西。
比如,在准备开始学的时候,她跟上跟下的,那时候不知道母亲在做什么,现在看看,就明白了。
她的母亲在帮她准备学习魔法和巫术的帽子,还有许许多多适合她使用的各种瓶瓶罐罐植物花草小动物。
就像在悉心准备她入学的工具那样,准备的多多的,怕她不够用。
那时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觉得很无趣,跟着母亲看了一会之后就笑着跑开了。
现在的她看着那个忙碌的背影,只觉得万千滋味无法言说。
因为她的离开,所以记忆到此为止。
之后便是母亲一遍又一遍带着她学习魔法和巫术,调制巫药的记忆了。
那时的她没有成功和失败的概念,母亲一次能完成的小魔法小巫术,她得实施□□次才能有一次成功的几率。
她的母亲从来没有因此不耐烦过,而是更加细心耐心的哄着她,让她多加练习。
反而是她到最后耐心全失,只想出去玩,一点都不想学习这些枯燥的。
弥雅看到那个站在椅子上,和她妈妈一样穿着同款女巫服,戴着女巫帽的小姑娘,理直气壮的跟她妈妈顶嘴,说明明爸爸也不会魔法,为什么她就不能像爸爸一样,为什么这些她就一定要会。
而且她其实会啊,她也认真在学呀,她每一步都是按照妈妈说的那样做的,可是就是释放不出魔法啊,她有什么办法。
说完,她就掀开帽子放在桌上,一蹦一跳出去了,找她的爸爸去了。
小女孩没有回头看她的妈妈,所以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母亲是什么表情。
但弥雅很难过,这无异于就是在刺伤她母亲她只是个森女巫的事实,虽然那时的她不知道什么是森女巫。
小女孩出去了,她依然留在这个房间里。
她在这里将母亲刚刚悉心教导她的魔法都施展了一遍,曾经施展不出的魔法已经可以顺利施展出来了,仿佛这样就能回应她的母亲了。
记忆到了她父亲这里。
她的父亲决定教她使用武器防身,她父亲对她说,不就是魔法不稳定嘛,这有什么的,不当女巫就不当女巫了嘛,当人类也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呀弥雅。
结果她却对她的父亲说,她不想学巫术,也不想碰武器,也不想每天都练习的汗津津的,她是小女孩,她一点都不想玩这个男孩子才玩的游戏。
她的父母对她都是一样有耐心的。
那时的她不愿意做这些,不愿意做那些,她的父亲花了好大心思才哄的她学了一些。
但学呀学呀学到最后,都去玩了。
最后什么都没有学到,他就离开她了。
弥雅没有见到她父亲的最后一面,只是觉得,他突然就永远的离开她了。
弥雅捡起一根树枝当作短剑,在长满洋甘菊的院落中,跟着小弥雅和她的父亲一起挥舞着,与那时强迫被逼的心态不同,她这次的每一个动作都做的非常认真,这样在她心里就算是回应了他了。
在睡梦中,弥雅泪流不止。
之后,弥雅陷入睡眠,一片黑甜,什么都不再发生了。
心杏觉得,剩下的事情,就没必要再现了。
清晨,弥雅精神满满的醒了过来,就像是与童年那个小小的她做好了告别,迎接新生成长的她。
弥雅醒来后发现,果然。
她所在的一小范围内,她身下的草地已经长满了青绿的翠草,而她靠着的那棵心杏树,如它心心念念所说的那样,发芽了。
“大人大人!你看!”
“我发芽啦,就我发芽啦!”
那棵心杏树迫不及待的跟弥雅说道。
“嗯。”
弥雅看着这棵心杏树粉花中夹带着的一片片嫩嫩的绿叶,心情也不由的变得舒畅起来。
她拿起手中的枝桠忽然想到。
是不是她得到的春翠之气越多,这枝桠发的芽越多,然后生机也越强,进而可以影响这片森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懂了。
树母应该是让她不仅要带回兰泽卡,她还得让这片森林葱郁起来,充满生机。
弄清楚了,弥雅收拾好自己,与心杏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