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说法柳暮雪曾经都有听闻,最令她担心的是白桦说从七月十三开始阴气便会积聚,直到七月十六之后才会消退。柳暮雪就好奇了:“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这三天都有危险?”
“是。”白桦依旧肯定的点头,“这一点想必你也明白,从十三那天开始,这世间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何止不一样?这里头有许多柳暮雪说不清的想法。以前察觉不到的情况,现在都能察觉,单单只是因为这几天阴气重的原因吗?实则不然。
她知道自己体内灵气的变化,知道这悄然改变的一切与她本人有关。过了一会儿,便听白桦长叹一口气说:“其实每个地方都是如此,即便注意了各种不为人知的禁忌,恶灵来袭时还是难逃一死。加上你这些日子情况不稳定,我还是建议你静养为主,至少度过这三天再说。”
说完这话,白桦又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你喜欢出去游历,就这几天,还是算了吧。”
所以,他方才说那么多有关七月半的禁忌,不是为了让她了解有关驱魔封灵的事,而是想要吓唬吓唬她,让她老老实实待在朝阳宫清晖岛不再外出?
柳暮雪犹豫了一下,答应了白桦的提议。
但七月半这天的经历,令她并不好受。
虽然白桦一直守在门外,雪绒绒也一直跟在她身边,但柳暮雪总觉得屋子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时刻注视着她。
好几次她询问雪绒绒的意见,想问雪绒绒附近是否有恶灵出现。雪绒绒都是以一种茫然的眼神看她,仿佛这样的不安只存在于她的猜忌与幻想。
这如同失心疯的疑心病令她烦躁,找不到合适的方法令自己恢复理智。或许旁人会认为她杞人忧天,但素来自律的柳暮雪不想失去掌控理智的感觉。
从十四日午后,她便开始睡觉,只想通过睡眠将这糟糕的一天睡不去。
朝阳宫的安息香倒是管用的,只是刚睡着没多久,柳暮雪就醒了。
实际上,那时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发现醒来时窗外的天色是灰暗的。仿佛一觉睡到了黄昏之后,屋子外面半个人影也没有,身旁也不见雪绒绒的踪迹,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可究竟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
迷迷糊糊起身时,头有些发疼,柳暮雪朝着门外再次一瞧,朦胧的发现门栏处有一道灰色的人影。
那是一个小孩,十二三岁的男孩。
柳暮雪瞧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见他缓缓朝她招手,一下、一下的挥动手臂,似乎想要指引她去什么地方。
要说不起疑那时不可能的,柳暮雪下意识摸上腰间,方才装着古蛛的锦盒不见了,心里便有一时的慌乱。
她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唯一能让她做到心中毫无畏惧的便是一直跟随在身边的古蛛。带着它,就好比吃了一颗定心丸。如今这颗定心丸不见了,让她毫无担忧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即便她天生武艺不凡,但面临未知的情况,难免还是有些忌惮。
犹豫一番后,她还是迈开了脚步。屋外有冷风吹来,男孩的身影就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
那是一个鬼,柳暮雪如是认为,只是她不知道朝阳宫内为何会出现游魂,更不知道其他人这时候究竟去了哪儿。她甚至怀疑这只是一个假象,梦里的假象。
而在这场未知的梦境中,她知道自己被什么困住了,暂时无法醒来,只能不受自控的迈开脚步,跟随小男孩的身影而去。
像一场奇妙的经历,穿过屋外的重花门,眼前的景象就已经不再是朝阳宫清晖岛的景象。
那是一间窄小的屋子,不见一丝光亮,斑驳暗沉的墙壁上挂着破破烂烂的渔网,横梁上晒着早已发臭的咸鱼干,渔村小屋一样的装扮,所有感官都是如此真实,连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也真实的令她作呕。
可透过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嘎吱嘎吱作响的窗户,柳暮雪再次瞧见了那个引她而来、身着灰衣的小男孩。
他背对着她,面朝江河,萧条的身影令周遭一切沦为背景,一种孤独寂寥的凄厉感在心中蔓延,让柳暮雪不知不觉想要流下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伸手去拭泪时,河边的小男孩已经不见踪影。
然而这一瞧,柳暮雪又瞧出几分不妥。她总觉得窗外的江水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这场景不就是之前她和苏泽言去江州时见到的源怀江吗?
在经历了赵宅的事件后,柳暮雪一渡担心不能亲眼见到魑灵被消灭,这魑灵就还有存在的可能。但之前她曾就此事追问过雪绒绒,雪绒绒斩钉截铁告诉她魑灵已经被消灭,绝对不可能再对任何人的生命构成威胁。若不是相信雪绒绒的说法,这时再瞧见同江州有关的场景,柳暮雪心中头一个想到的仍会是魑灵留下的后患。
而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情况完全与赵宅不同,显然是别的游魂找上了她。
推开渔村小屋破破烂烂的房门,想要查清这一切就必须根据小男孩方才出现的地方朝江边走去。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