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心底就势一松,生怕嬷嬷口中漏出什么来,方才听闻是白泽前来替她诊治之时,心里还有些慌乱,此时见那嬷嬷如此,反而松了口气,看来,萧儿还不知道情况,但为了避免再出纰漏,还是将嬷嬷打发下去为好。
她闭了闭眼,叹口气道,“你也真是,哀家早对你说过,到了如今的年纪了,便不要在跟前亲自侍奉了,哀家这里还有云丫头照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是赶紧回屋里去歇歇,累倒了可怎么是好?”
她说了这几句,喘息便有些急促,宁如云忙上前替她加垫了一个软枕,又为她抚顺气息许久才好了些。
嬷嬷见她如此,心中隐含担忧又说不得,忙上前答应道,“娘娘说的是,老奴这便下去歇着,多谢娘娘厚爱。”便赶紧向梁墨萧与太皇太后磕了头,匆匆退了下去。
太后见那嬷嬷走后,眼底便多了一丝放心,装病一事本就只有她与那嬷嬷知晓,如今看来,一切都如计划好的那般顺利,想着,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打在了梁墨萧与宁如云二人身上,眼中多了一丝欣慰。
“萧儿啊,到皇祖母跟前来坐。”她指了指榻前的圆凳,让始终站在床边的梁墨萧坐下,缓缓道,“这几日,定是辛苦你了。”
梁墨萧神色和缓,说道,“只要皇祖母的身子好转,孙儿并不觉辛苦。”
原本还精神了几分的太后,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不由地就暗淡了下来,闭上眼睛摇着头说,“哀家这身子只怕是不好了……”
宁如云一脸忧心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又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便紧闭着嘴讷讷地站在一旁。
梁墨萧恍若未觉,面上仍是挂着三分笑意,声音悠悠缓缓,便听他道,“皇祖母莫要担忧,白神医走前曾留下了一张药方,皇祖母只需按方喝药,定能很快便好起来的。”
太皇太后面上不显,心内却有些嗤之以鼻,什么闻名天下的神医,连她装病都瞧不出来,只怕也只是沽名钓誉之辈,她才不喝他的什么劳什子药。
“哪有这么容易?”她便道,“如今哀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与云丫头二人,若是在哀家闭眼之前能见到你们二人成家有后,哀家便是……也能安心了。”
终归是到了这把年纪,真让她亲口说出那个字眼来,还真有些忌讳。
梁墨萧微拧了下眉,总觉得这番话入到他的耳中有些令他不适,却也说不出是为何,但他清楚地知道着,并非只是对这句话感到排斥而已。眼下,他也只能暂且宽慰太后,“皇祖母莫要如此说,您身为梁国的太皇太后,福泽深厚,定能长命百岁的。”
“若是你能让哀家安心些,哀家才可能长命百岁!”太后打断了他的话,一时太过急躁,又是一番气喘。
宁如云抚着她的背,也同梁墨萧一般宽慰着她道,“太后娘娘,表哥如今已是梁国的皇上了,成亲生子岂不是最简单的事,您便不用担心了,云儿这几日看着表哥一心为国操劳已经很是辛苦了,这些事想来也不必如此心急的。”
太皇太后倒是没有料到向来心系梁墨萧的宁如云此时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忙转头看向她,“那你呢,你跟在哀家身边已经够久了,早便错过了女子婚嫁的最适年纪,再这般拖下去,只怕是要没人要的。”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墨萧。
梁墨萧也没想到他这位一向唯皇祖母话是从的表妹竟会帮着他说起话来,接上太后的话道,“表妹常年随在太后身边,身份早已与普通闺秀不同,不然,朕便直接封表妹做个公主,到时候,任他青年才俊,还不争着想娶表妹?”
宁如云听到这话时,微微一愣,也不知为何,她发现,现在听梁墨萧说起这些话,心里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封什么公主?”太皇太后拍开宁如云扶在她臂上的手,冷冷一笑,靠在榻上,气道,“你明明知道哀家所想,却闭口不谈,在哀家看来,只有云丫头在你身边照顾着,哀家才能真正放心你二人。”
梁墨萧攥了攥搁在膝上的手,刚欲说些什么,便听殿外断风的声音响起,“皇上,太后娘娘的汤药已经熬好了。”
他又缓缓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指,平静了声音道,“端进来吧。”
断风亲自送去了药方,又紧盯着他们煎完药亲自端了过来,不假手于他人,就是为了确保此汤药的安全,端上前来后,梁墨萧接了过去,虽然适才所说的话闹僵的不愉快,可到底生了病的是他的亲祖母,他便想着亲自侍奉她服药,也好缓和一下局面的僵硬。
谁知,“哀家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