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夙王府,青荷诗会。
暑天的清晨,连空气中都感受不到一丝清凉的味道,阳光透过枝叶,熹微而闲散地洒落在王府之内,偶有微风吹过,府中似锦的繁花飘荡,犹如徜徉在一片花海之中。
夙王府内的荷池之大,荷花摇曳,莽莽苍苍的望不到尽头;荷叶波动,碧波千顷茫茫一片,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
梁墨萧日出时分便回了萧王府,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墨灰锦服,坐着萧王府的单篷马车慢慢悠悠地朝夙王府行去。从西南面一路行到东南面,穿过了整整一条大道,也从清静穿到了繁华。
等他到时,夙王府内已经来了不少勋贵之家。
见梁墨萧到了,梁北夙更是亲自迎到了府门口,手中折扇一颠一颠的,见四下没什么人,忙拿扇面遮去了半脸,压低声音说,“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眉目都清朗了。”
梁墨萧淡淡地回了句,“会越来越好的。”便与他一同走了进去。
对于梁北夙与梁墨萧的交好,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却均在心里表示无法理解,这二人的身份,放在皇家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诗会放在了王府后园的荷池旁,受邀的客人俱是些年轻男女,除了皇室中人,席面上不可避免地要分成男子与女子两席。
男子这厢,少年们忙着互相认识,朝堂之上、贵门之间拉关系,为了日后能更好的相互扶持,此时便是最好的多结交朋友的机会,哪怕是点头之交。
姑娘小姐们的互动就没有少年们这么频繁,少去了在家时的拘束,却到底还有嬷嬷在一旁制约着,且平日里多随自家母亲出去,是以小姐们都有固定的圈子。几个平日里相熟的闺中好友聚在一起闲谈,表达着对今日的诗会紧张又期待的心情,甚至偶尔不经意地抬眼瞧一瞧对面有没有自己心仪的少年。
不过是闲聊,就难免要寻些话题,比如孤单单坐在角落里的陆心嫣。
“你看她,听说她前几日坐着牛车回的盛安,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说话之人是云府二房的姑娘云韵,与云幼清同龄,在月份上稍微大了几月罢了。
她穿着一身青霞锦绶藕丝刺绣罗裳,腰间一根累珠青缎腰带,纤腰盈盈不及一握,广袖飘飘生而高傲的模样,全然一副大家闺秀之风,和角落里柔柔弱弱的陆心嫣比起来,胜的不是一丝半点。
旁边的粉衣少女一脸惊讶地望了陆心嫣一眼,凑过来惊讶道,“不会吧,她家中长辈怎么会允许她这样做?”
云韵忍不住笑了一声,转过头并不愿意多看陆心嫣一眼,“哪有什么长辈陪同,听说带了个婢女就能出门,到底与我们这样的人家不一样。”
粉衣少女忙闭了口,假装没听到般走远了几步。
陆家,那可是出了一朝皇后的陆家,即使前些日贬谪了一位陆正则,却到底不敢妄议陆家的家风,而云韵不惧,云府中人,向来骨头硬的很,从云幼清身上可见一斑。
“本王还觉得有些奇怪呢,这席间怎么一股子牛栏子味,这也难怪了。”梁北夙正好经过云韵身边,听到她说的话,附和着,从陆心嫣身边急急转开,夸张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更是拿起了袖子掩住了口鼻,广袖遮面的样子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梁墨萧沉静地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上,对于席间所发生的事置若罔闻。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陆心嫣愤然地站起了身,手指指了一圈,又不敢真正落到他们身上,只能跺着脚表示自己的不满。
梁北夙瞬间收起了刚才嬉笑的模样,冰冷的神色,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嗤笑道,“你是谁啊?本王可不记得下的请帖中有请过你。”
“我,”陆心嫣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局促,慌乱着回道,“我是陆家二房陆心嫣,是同兄长一起来的。”
本是坐在席中的陆维身子一颤,有些懊恼陆心嫣在这种时候忽然提到他。
“兄长?”梁北夙脸上已经摆上了分明的不悦,一字一顿道,“可惜本王并没有请陆家人。”
梁北夙的这句话,令在场众人都渐渐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