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翻天倒海的恨意,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得演好眼前的一场戏呢。
微微的闭了双目,阮青鸾凝神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轻轻的进了院子,又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正屋的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小姐,小姐,您该喝药了。”
小丫头花翎按照李婆子的吩咐,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盏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了,把药盏轻轻的放在了屋内的案几上。
“小姐,小姐,您该喝药了。”花翎俯下身子,微微的用力推了推阮青鸾的身子,试探的说道,“小姐,小姐,您还没睡醒么?”
阮青鸾再次感谢老天,让她回到了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回到了她喝下花翎为她准备下的那碗所谓的治疗风寒的汤药之前。
听着小丫头花翎一声声试探的呼唤,阮青鸾心头一阵冷笑,缓缓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对上了那双貌似忠厚的眼睛。
就是这个看似老实无害的丫头开启了她悲剧的一生,虽然背后想置她于无地自容境地的是那对披着人皮、实则是心如蛇蝎、恶如魔鬼的严氏母女,可是这件事情的真正起始却是花翎为她端来的这碗加了料的‘风寒药’。
“头怎么还是晕沉沉的,现在什么时辰了啊?”阮青鸾瞥了一眼那盏还冒着热气的‘风寒药’,却是什么也不曾发觉一般的问着时辰,一如上一世那边的无知无觉似的。
“回二小姐的话,快到酉时了,”花翎努力平复着心头的狂跳,一边轻轻搀扶了阮青鸾坐起身来,一边小心翼翼的劝道,“二小姐的身子还没好利落呢,明儿咱们就要回府了,奴婢紧赶着煎了一碗风寒药,二小姐趁热喝了吧。”
“不急的,”阮青鸾轻轻的摇了摇头,还在给花翎最后的机会,“你前几天不是跟我说你兄弟的病又重了么?趁着咱们还没回府,你现在赶紧回去看看吧,我这里还有五两银子,你带回去先救个急,要是不够用,咱们再另想办法。”
花翎的身子微微的一顿,略略的思量了一下,还是轻声的拒绝了,“二小姐的一番好心奴婢心领了,可是您每月也就是这么点定例,咱们这些人吃穿用度的花费不少,二小姐攒下这点银子不容易。这眼瞅着就要回府了,二小姐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奴婢怎么能要了二小姐的银子呢。更何况,二小姐明天就要回府了,还有不少的事情要打点呢,奴婢这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阮青鸾心头一阵失望,这丫头是得了李严氏和婆子许诺的大好处,这是看不上她这区区五两银子了。
之前她哭哭啼啼的求着阮青鸾要银子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哪一回不是千恩万谢的拿着救命钱走了的?何曾有过这么体贴和懂事?
花翎一家并不是宁远侯府的家生子。那一年的冬天,她娘带着她们姐弟两个逃荒要饭晕倒在了宁远侯的后角门,是值夜的婆子发现了他们母子三个,把他们救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花翎的娘哭着签下了卖身契,把自己和一双儿女都卖给了宁远侯府为奴,当时管家的王老夫人看着花翎还算老实,让她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在后院打杂,后来又被严氏拨到了阮青鸾的身边。
而花翎的娘娘因为原先在大户人家的灶上帮个工,就被分到了灶上打杂,只有她弟弟从小就是个病秧子,一直也就没有分派他什么正经差事,还时不时的花银子给他请医抓药的,花翎和她娘领的月例银子几乎都花在他的身上。
花翎刚被分到阮青鸾身边的时候,眼快手快嘴巴又严,很快就得到了乳母和阮青鸾的喜欢,待了解到他弟弟的情况之后,阮青鸾就时不时的周济他们,再到后来,只要她弟弟的病情又加重了,花翎就哭哭啼啼的来求阮青鸾,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或多或少的阮青鸾总会周济她一些的。
因此,阮青鸾小心防范着左右的人,就是没防备这个花翎,她以为这个丫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她的。
就是因为这份轻信,阮青鸾毁了自己的一生。她竟成了古书上的东郭先生,白白的养了一只白眼狼在身边而不自知,最终被她悄无声息的咬了这致命的一口,一辈子就这么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