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没有回来,再回江都,发现家乡的变化竟如此之大。机场扩建了,城市街道重新规划了,出租车外壳的颜色从黄变成绿,公交车站牌变得更多了。
城市变得更加繁华了,马路上车水马龙,头顶的天空却更暗了,雾霾更严重了。
从机场出来,夏息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了他家的地址,然后把行李搬上了车。我坐在车后座,趴在半开的车窗上,望着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思绪飘得很远。
遐想间,听到夏息在跟我说话:“晨睿,你没事吧?那么久没坐飞机,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言,我将身子缩回了车内,没有看他,只是摇了摇头,对着驾驶座的司机央求道:“师傅,麻烦你在前面一点儿放我下来。”
“好咧。”师傅爽快地回了一声,往前继续行驶了一会儿,然后让我下来。
夏息跟着我一起下车,帮我提着行李问:“晨睿,你要去哪儿?”
“前面的公交车正好能回乡下。”我语气平静地回答。
夏息看了眼公交车站牌,眼神有些迷茫,乡下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从那大院里搬走之后,他就一直生活在国外,直到初中才回来,之后也不见他回那儿过。
那对夏息而言,也许是早就被遗忘的存在,而对于我,则是魂牵梦萦的地方。
“我跟你一起走。”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主动开口要陪我一起回去。
我望着干净帅气的他,再度摇头,爸妈他们一定不会想见他的,因为他是夏叔叔的儿子。
“不用了,你还是先回家吧,阿姨一定早就在等你回去了。”
之前在飞机上的时候,夏妈妈就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夏息,问他什么时候到家,要不要接机,但都被夏息三言两语就给打发掉了。思儿心切,夏妈妈又不死心地打过好几次,最后夏息说了声累了,要关机了,她才作罢。
我想夏息不想让夏妈妈他们来接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告诉他们,他是带着我一起回来的吧。他应该是还没想好怎么跟父母解释会带我一起回家,而我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这么跟他去那里。
夏家,我是肯定要去的,但不是现在。
“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还是我陪你一起回吧。”夏息担忧地说。
我从他手中抢过自己的行李,委婉地拒绝:“真的不用了,夏息,那么久没有回去,我有很多私密的话要跟爸妈说,我想一个人去拜祭他们。”
夏息一直是个温柔的绅士,听我这么说,他并没有强求我,表示理解地放手:“那好吧,你一个人路上小心点儿,到了给我打个电话,过后我去接你。”
我想拒绝,但想想还是算了。先回家吧,要不要他来接我,之后再说吧。
夏息陪着我等公交车过来,送我上车,看到我找到座位坐下来,他才松了口气。
车慢慢地发动,往前行驶,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回头朝后望去,看到夏息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目送着我离开,见我回头,他微笑地对我摆了摆手,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不忍地别过头去,眼睛有些酸痛。
整座城市都变化了许多,可回乡下的路,还是那条路,路的两边还是那绿色的麦田,黄色的油菜花,田园的风温润潮湿地拂在脸上,像只调皮的猫,伸着舌头舔舐着你的脸,搅得你心神痒痒。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再度见到那个老旧的站牌,公交车吱嘎一声,迟钝笨拙地停了下来。
这里是终点站,其他人早已在其他站台离开,所以下车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拎着东西站在站牌下,望着四周熟悉的景色,不禁红了眼眶。
时隔这么多年,我终于又回来了。
清潭镇,我的家乡。
拖着行李,一路穿过黄色的油菜花田,就能看到远处的村落。房屋零星分布着,可见这里的人迹罕至。生活条件变好后,这里的人几乎都搬走了,还留下的只有一些老弱妇孺。
踩着坑洼的煤渣路,我终于走到了那栋大门紧闭的老宅面前。我僵硬地站在陈旧的木门前,有那么一瞬间,不敢伸手去推门。
我怕推开门,看到的是一片破败凄凉的景象,让人好生难过。
在门口停滞许久,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拂掉眼角的泪滴,推开了门。
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还在,宽阔繁密的树叶葱葱绿绿,不过初夏,就能听到知了在树上欢乐地叫着,平地多了几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