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阿极从医院里回来,施恩跟他大吵了一架。
施恩哭着骂他:“卞都跟夏息都跑去看秦一璐丢下晨睿就算了,你为什么也把晨睿给丢了?你知不知道她脚受伤了,站都站不稳,却还要逼着自己站直,不希望被人可怜。我们欠了晨睿那么多,你怎么可以把她丢下跑去看秦一璐!她秦一璐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她一晕倒,你们所有人都围着她,可我们晨睿,再痛都是一个人……呜呜……”
“施恩,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别让晨睿听见,她会难过的。”阿极难受地安抚激动的施恩,声音带着哽咽。
“阿极啊,我们欠晨睿的!我们欠她的……我看她这样我难受,卞都不要她了,我们不能不要她。阿极……”
“嘘,别哭了,别哭了。”
“……”
屋里的灯暗着,我静静地站在玄关处,听着对门的动静,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之所以不要自尊,厚着脸皮住在卞都给我安排的公寓里,并不是想听阿极他们因为我吵架,我是不想他们为我难过。
阿极跟施恩一直觉得,如今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陈叔叔的错,我跟卞都分开,我独自在南城,我被卞阿姨所唾弃,我孤苦一人,都是陈叔叔害的,所以他们对我愧疚,一看我过得不好,这愧疚就会在他们的心底蔓延、放大,让他们难受。
但不是的,我说过很多遍了,这是我的命。
或许是我命中注定得不到幸福。
也可能是我前世做了太多的坏事,今世才会这般命途多舛。
这是我的命,我也早就已经认命。
然而现在看来,我还是错了。
我留下来,并不能减少阿极他们对我的愧疚,只会像根刺,横在他跟施恩的幸福中,时不时地戳痛他们一下。
是我错了,我总是无心办坏事,除了给人添麻烦外,什么也做不好。
想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做早餐的时候,我终于下了决定。
施恩跟阿极像之前一样,一到时间点就过来蹭饭。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看似都没什么精神,皆耷拉着脑袋。
我将做好的早餐一一摆在餐桌上,解下腰间的围裙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在施恩的授意下,阿极过来帮我忙,目光落在我贴着膏药的右脚上,表情有些愧疚地问了声:“晨睿,你脚好点儿了吗?”
我故作轻松地在原地抖了两下右脚,笑着说:“睡了一晚感觉好多了,施恩买的膏药挺好,现在都觉察不到疼。”
“没事了就好。”阿极松了口气,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就座吃饭,阿极跟施恩有心事,一直埋头吃东西。
我知道他们是不好意思面对我,也没点破,只是随口问了阿极一声:“秦一璐她没事吧?”
昨天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突然晕倒应该也是有缘由的。本来我想去看看她的,但是又不知道去哪里看。昨天没有跟去医院,今天去感觉也不是很好。想想就算了,她身边不缺人照顾,何况,昨晚夏息拿我气她,她未必想见我。
阿极在狼吞虎咽地吃面,闻言,喉咙被呛了下。看他捂着嘴一顿猛咳,施恩连忙递了杯水给他。
阿极接过,一口喝了,然后红着眼眶看我,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怎么了?她是不是生病了?病得严重吗?”看他那样,我的心忍不住悬了起来,紧张地问道。
虽说我跟秦一璐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是在我心里,我对她是感激的。当年如果不是她及时出现,帮了卞都,卞叔叔几十年的心血就可能毁于一旦了。她救了卞家,救了卞氏,她把我所想做却做不了的事都做了,她是卞家的大恩人,也是我的恩人。
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她有事。因为只有她健健康康的,才能继续陪在卞都的身边,才能让卞都幸福。
阿极有些难以启齿,他看着我,抿了抿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一旁的施恩忍不下去,闷声说了句:“她不是病了,她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