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哭得精疲力尽之后,我妈拉着我上了公车,一路转车去车站,买票准备回自己家。
路上手机夺命般地响着,不停喊着“卞都”的名字,我妈望着我,紧张地用力攥着我的手,说:“晨睿,你别。”
我眨了眨肿痛的双眼,当着我妈的面,将手机卡从手机里抠了出来,往车窗外丢了出去。关上窗户。
手放下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窗户上倒映着我满是泪痕的脸,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似一同被扔掉的还有我的心。
那时候我以为,我可能再也不会回京都,我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卞都。
那时候还不知爱有多深,只觉得胸口像被人捅了个大窟窿,又痛又空洞,浑身都疼,说不出的难过,说不出的悲酸,好像难受得要死了似的。
我真的有那么爱卞都吗?我问自己,我难道已经爱他爱到离了他就要死了吗?
没有的。
我之所以那么难过,不是因为被迫离开卞都,跟卞都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跟卞都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我难过的是,就连分别,我都没有机会跟卞都说一声,我还没有认真地跟他说过我的心意,我怕他以为我不告而别,是因为他强迫我的事,是因为生他气了。我怕他多想,怕他自责,怕他因我伤心。
我不想让那么多人为我伤心,虽然我已经伤了卞阿姨,卞叔叔,还有我妈的心了,但这些真的都不是我所希望的。
哪怕是分别,我也想笑着跟人说再见,而不是现在这般,哭着离开。
我跟着我妈回到了乡下老屋,老屋还是记忆中的那样,砖瓦陈旧,墙壁灰败。
一回来,我妈先进了屋,在里屋收拾了会出来喊我,说:“晨睿,你先在屋里睡会,妈去做饭。”
我轻声应了声,脚步缓慢地进屋,躺在我妈收拾好的小床上。
我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像进入了梦魇。卞都压在我身上时流泪的脸庞,卞阿姨狰狞尖吼的样子,卞叔叔脸上的表情,我妈歇斯底里的哭号……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就像沉重又巨大的黑幕朝我碾压上来,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在里屋听到我妈在用家里的固定电话跟人通话,对面那个人像是卞叔叔。
意识混乱着,我也听不大清他们都在说什么,只听到我妈的一些只言片语,大致说我们已经到家了,让他们别担心。晨睿的行李麻烦你帮我寄过来下,转学的事你们看着办吧,我们都没什么意见。
卞叔叔他们好像真的怕了我了,怕我缠着卞都,好像要给我转学了。
不过也是,以卞都的性子,如果我们两个人还在一个学校,他怎么可能听卞阿姨他们的话,跟我断个干净。
“妈,你跟卞叔叔他们说下,我真没想过勾引卞都赖在他们家,也没想高攀,我只是……”我站在门口,扶着门边,声音虚弱地说,话说了一半,就像鱼刺哽在喉咙似的,再也说不下去。
我妈红着眼眶对我说:“你先回去躺着,说不说你卞叔他们心里都有数。咱们不管别人怎么想,守好自己本分就行了。你听妈的话,跟卞都断个干净,我们也就不落人家话柄了。”
我点着头,眼眶再度泛红。
吃完午饭,妈妈忙着去厂里做工,让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别到处乱跑,躺床上睡睡觉也好,晚饭我自己弄着吃,她要上完晚班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