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酥玉不知有意无意,总在抱怨楚子徽颇有怪癖,说他喜爱玩弄他人,又喜新厌旧,总是将人勾到了掌心,再毫不留情地抛弃对方。可谓是再人.渣不过的形象了。白胥华听的面无表情,他只觉得阮酥玉口中描述出来的楚子徽,与他认识的那可爱师弟,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因此听完之后,他便也没有什么其他表示,连阮酥玉送来的糕点都未曾理睬,甩着袖子走人了。阮酥玉提高了声音,在他背后道:“大人难道不相信我吗?!我虽然不会仙术,但到底也是凡间一等一尊贵的皇家后裔,有什么理由欺骗您呢?”白胥华回头冷冰冰看她一眼,见阮酥玉面上一喜,似又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一个转身,便飞遁离去了。之后的日子里,阮酥玉似还不死心,只一心挑拨离间。白胥华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抱着什么目的,却一直警惕着她。且不说阮酥玉莫名其妙地凑近他,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只说她的女主身份,便已经让两人处于一种天然的敌对局面了。阮酥玉倒也一直不曾气馁。这段时间里,除了要避开经常来堵人的阮酥玉,他们倒也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做。天下的乱象愈发明显,便是楚都的局面,也已经起了波澜。形式便像是海下暗流,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已经波澜重重。直到某一日,竟然有妖魔伪装成了宫人,在白胥华与楚子徽二人批阅奏折的时候,忽然暴起,想要取二人性命。所幸白胥华一直剑不离身,他抵挡了那妖魔的一击,逼退了他,便拉着楚子徽往殿外奔去——殿内可是放着不少重要机密,他们要是在这里打起来,铁定是要毁坏其中一部分的。妖魔红着眼睛,全然没有理智可言,他见到两人退去,便也跟着攻了上去,同时发出刺耳尖嚎来,竟是唤来了更多妖魔。然而白胥华全然没有什么畏惧心思。他将楚子徽推了出去,尚且还有心思控制自己的力道,牵制着他们,叫他们别将师弟的皇宫毁的太碎了。楚子徽只在旁边看着,甚至还道:“这段时日未曾见,师兄的剑术又精湛了。”二人都放松极了,然而便是在这般时候,阮酥玉竟是不知从哪里闯了过来。她全然看不见在妖群后边的楚子徽,只看见白胥华在妖群中“苦战”,一时竟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楚子徽都抓不着的速度冲了进去,直挡在了白胥华身前,硬生生叫他收势撤剑,还被一只妖魔当心脉一处拍了一掌,登时便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白胥华:“………………”楚子徽:“………是我的错。”白胥华蹙眉看他一眼,也不再顾及师弟的宫殿会不会被毁坏了,只用全力将妖群制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阮酥玉从地上扶了起来。他十分嫌弃,但总不能看着一个姑娘家受了伤还躺在地上,只半扶着她,先看了看阮酥玉的脉象,确定她没有大事,方才对楚子徽道:“你宫中可有医术精湛的女医师?她身上该有异宝护体,心脉未损,只是小伤。”楚子徽看着白胥华扶着阮酥玉,顿时心中一阵一阵的不爽。他一边应声,一边极其自然地将阮酥玉从白胥华怀中扶了过来,从后领上揪着她,一边温和道:“师兄莫要担心,她若只是小伤,这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自然也就不劳他师兄辛辛苦苦扶着这人了。楚子徽将人提了,白胥华却还是有一丝丝的担忧,他道:“我只能为她把脉,再进一步的查验,却是看不得了,若是她真的受了伤,我看不出来,不是误了她的性命?”他只叫楚子徽好好扶着阮酥玉,自己去寻人了。——却没有料到,阮酥玉身上,竟然当真有些异常。楚子徽宫中,医术精湛的女医师是没有的,但是有些修为的女修士却是有一个,她为阮酥玉查看一番,便冷着脸道:“她并非是人族。”——阮酥玉身体之中,竟然还是有一半的妖魔血脉。这便是她为何能在那般情况下冲入妖群却毫发无损,速度快得连楚子徽都拉不住,甚至在被妖魔一掌拍到心脉,却还能安然无恙的原因了。白胥华尚且未曾有什么表示,便见楚子徽先与那女修士交涉了一番。女修似也未曾料到楚子徽会包庇一个血统不纯的异类,只皱着眉头勉强应下,看了白胥华一眼,便离去了。白胥华也皱着眉头看他。他对于楚子徽瞒下阮酥玉血统不纯的消息,倒是没有多大.波动。毕竟阮酥玉在如何,她到底也只是个女孩子。白胥华到底还是没有那般铁石心肠,能将一个姑娘逼到人族不容的绝地上的。他担心的,是楚子徽会对阮酥玉起了什么心思,一时颇为自责,觉得是自己一路避着阮酥玉,叫她有了空闲去纠缠楚子徽,方才叫楚子徽对她生了心思。楚子徽微微皱着眉头,他微微张口,想要与白胥华解释一二节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口,便只能沉默了。师兄弟二人不知为何,竟然就是这么冷淡了下来。白胥华怕楚子徽真的喜爱上了阮酥玉,只一日三次地中阮酥玉身边查看她的情况,楚子徽见他这般记挂阮酥玉,也不由猜想他是否是喜欢上了这惹人讨厌的他国公主,只巴巴地跟在白胥华后面。两人的误会不知处而起,却到底是越来越深。阮酥玉在半月之后醒来了。她的母国也是在这时候送来了书信,要她即刻回国,不得耽搁。正巧,明台也在这时候对白胥华送来书信,邀白胥华过来,与他一起清理一地渐盛的妖魔。白胥华本还想要与楚子徽说些什么,问一问他到底是不是喜爱阮酥玉,但寻了几次机会,都被楚子徽避开了。恰逢明台的来信逐渐增多,便也只叫师弟放松心思,想着两人分离一段时日,叫楚子徽理一理自己的心思,之后再问他不迟。白胥华便这么彻底入了世。世间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模样了。白胥华尚且记得少年时,与楚子徽一起外出游历时,看到的繁华盛世,以及一年前,与景修然与明台结伴时,见到的安和景象。凡世间已经有了硝烟的味道。到处都乱了。简直好像他曾经见过的景象,都只是一场短暂的幻梦。白胥华一路上一边斩杀妖魔,解救一些凡世人,一边匆匆赶路。直用了两月时间,方才与明台见了面。他们结了伴,专斩杀一些兴风作浪,修炼的时日久远的大妖魔。他们去了景修然家族所在之地,与景修然见了面。也是在这段时日,仙门彻底入世,所有仙家弟子都入了凡尘之中,斩杀妖魔,护住凡世百姓的一片安然桃源地。景修然家族大乱。世家大族中,总是有一些人,会生出一些歪心思。在景家前辈外出斩杀妖魔时,景家嫡系一脉遭人设计,除了一位修为深厚的先辈勉强存活,其他人都死在了妖魔手下。——景修然的父亲,也是这群遇害者的其中一位。那位先辈在赶回家族时,便昏迷了过去,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未曾清醒过来,甚至连生机都在不断流逝。一时之间,景家嫡系,竟然就是只剩下了景修然与那位先辈两人。景修然几次出了意外,就连先辈也频频遇险。白胥华与明台在他那儿住了一段时日,等到先辈死去之后,便也带着景修然离开了。——景族之中,很有些人看景修然如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觊觎景家嫡系所做的景家家主之位,若是景修然继续留在这里,方才更加危险。几人离了此地,便继续往妖魔出没频繁的地方行走,若遇到难缠的大妖魔,在附近的仙家弟子也只恭敬听令。白胥华剑术愈发精进。他在山上练了好一段日子的剑,这段时日不断厮杀,出剑更是得心应手,如臂指挥。他一声令下,方圆千里的仙家弟子,都会听他号令。正可谓仙家年轻一辈第一人!便是在此刻,他们又遇到了世间难得的大妖邪。那邪物还是被一个弟子发现的,他师兄弟都折损了进去,只有他一人勉强逃离,来寻了白胥华,求他救命。同道求救,白胥华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与明台,景修然二人,当下便整理行装,第一时间去了那妖邪所在。那妖邪的确难缠,若是白胥华一人单挑,怕只能落一个两败俱伤的境地。然而即便是他们三人一齐出手,到底也还是出了意外——明台受伤了。他身上的伤势颇重,但若只是伤势还好,几人都是仙家之中,顶尖的少年天骄,所备有的药物仙丹,都是最顶用的东西。问题便在于——明台中了奇毒。这毒实在奇诡,甚至连白胥华,都看不出毒从何来。他只见明台一日一日苍白下去,外表分明是没怎么变的,但身上的生气却在一点一点减少。如今这般情况,仙门所有顶尖的先辈都已经不知到了哪里去,能救治明台的先辈,更是一点踪迹都没有。直叫人觉得,此刻怕便是绝境了。明台甚至没了挣扎的心思,他只道自己虽要死了,却也是因除妖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没有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