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偏原始的环境里面, 一男一女在一起很少是因为爱情。只要年龄合适,互相看着还算顺眼,基本就能在一起生娃了。
对,男女在一起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繁衍后代。
纪灵虽然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 但是自己却做不到这一点。她希望自己即便是选择和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对方会是因为她, 她也会是因为自己中意对方, 而不是单纯的草率结合。
纪灵还没有开口说话,站在她对面的烈已经快要崩不住脸上的神色了, 惊慌与失措全都表现了出来。偏偏他的身份摆在这儿,什么也不能说, 更什么都不能做。
一股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原本是被压下去的, 这个时候也强烈地冒了出来。
好在下一刻,纪灵开口,拒绝的声音干净清脆:“不, 我们并不适合,我不会考虑这件事情。”
闪电本来就没有打算为纪灵做主,只是春下意识觉得家里的男人的话语权肯定比女人大, 闪电又是纪灵的兄长,这才先向他说了这个打算。
此刻回过头来看着纪灵, 瞧见了纪灵脸上的不悦, 心里才察觉纪灵对这件事情的反感, 想了想说:“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春顿了顿又说,“这事情长并不知情,请你们不要告诉他了。”
这事儿本来就是春自己做主,长是反对过很多次的,却没想到她会偷偷过来,还不死心地再提起来。
纪灵心中越发感觉无奈,点了点答应道:“我们不会和长提起的。”
这怎么提啊?
难不成专门和长说,你妈过来给我们牵线搭桥,想让我们表兄妹在一起?纪灵想想都起鸡皮疙瘩,更别说开口说了。
这事儿在她这儿,纪灵是想快快揭过的,因此等春走了以后就没有再说这事儿,闪电虽然是没有像纪灵一样反感,但是正因为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没提过。
烈似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寻常,直到当天晚上结束了日常教学以后回家的路上,在黑暗中,烈忽然开口:“灵。”
纪灵很少被烈叫名字,或者说根本没有被烈直呼过自己的名字,当下一愣,转身看向烈,有些疑惑不解地反问:“怎么了?”
烈单膝跪了下去,俯首低声说:“我希望能够恢复自由。”
纪灵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啊。”
烈恢复自由本来就是她早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只是烈自己好像并不是很愿意。纪灵顺口帮着烈规划说:“等你恢复自由以后,还是可以住在家里,当然如果你想去外面独立门户也是可以的。”
按照之前说好的奴隶恢复自由以后的规矩,烈就算恢复自由搬出去以后,还是要为家里继续干几年活的。纪灵自己算算,过几年以后,家里的牲畜也不会少了,到时候完全可以放弃打猎的。
不过纪灵没有想到,烈抬起头来,眸子紧紧盯着自己,声音还是很低,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坚定:“我想恢复自由,但希望能一直留在您身边。”
纪灵愣住了,她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感觉。烈的心思,纪灵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她并不清楚烈到底是报恩的心思居多,还是其他什么。
纪灵想想自己平时,其实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优点。一开始干了不少活,那是因为不干活她就得饿死了,不得不干。后面有了烈以后,干活也少了很多。等到初一和初二到家里以后就更甚了。
纪灵自觉自己并不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但是烈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纪灵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一动,对烈说:“往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也许你会遇见一个很好也很合你心意的女人,你会想要和她在一起孕育后代,那样的话,你还是会需要出去独立门户,成为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烈目光坚定地看着纪灵,闻言立刻将另一个膝头也跪到了地上,十分郑重地趴伏到纪灵的脚边,然后用嘴唇碰了碰纪灵的脚背,用这个最高的礼节来显示出自己对纪灵的尊重与自己的忠诚。
“不,我不会和任何其他女人一起生活。”
纪灵蹲下身,干脆在原地盘腿坐了下来,和直起腰的烈基本持平。她知道烈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纪灵说:“我以前应该并没有说过,我不会和人组成家庭,而就算是我选择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我也很有可能一生都不会为他生育任何后代。”
烈仔细听着她说话。
纪灵顿了顿,反问烈说:“你想要有自己的子女后代吗?”
烈沉默片刻,老实点了头。
这个时代最传统的思想,也是除了纪灵以外人人都不会去质疑的想法。特别根植于男性的思维中,依旧带有很强烈的动物性,让自己的血脉更多得流传下去,几乎是每个人都有的思维,烈当然也不会例外。
纪灵见烈点头,心里隐约有点失望,不过她还是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所以,你该去找一个合适的女人在一起,而不是一直跟在我身边。”
烈是个好人,甚至纪灵知道,如果自己开口让烈一直在自己身边待着,烈就会忠诚地一直守着自己。但是正因为这样,纪灵越发觉得自己不应该自私。她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去要求别人为自己的想法而奉献一生。
纪灵直起腰来,正想起身,烈却忽然一把拉住了纪灵的手腕。
两人平时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基本不会有任何肢体接触,这都是烈恪守的界限。因此这会人突然被烈握住了手腕,纪灵先是一怔,然后重新坐了回去,不解地看着烈。
烈声音高了一点,他抓住刚才纪灵表情与语气里头给自己透露出的那一丝希望说:“我想要有后代,但是那与留在您的身边相比都不重要,您说您不想与人组成家庭,那么您身边一定还是需要有人的陪伴。没有后代这一点,其他男人很难会认同,那么,请您允许我留在您身边,我可以一直陪伴着您。”
烈说完这段话,很快又低下头去。他觉得自己很卑鄙,处于这样的身份下竟然敢钻漏子向自己的主人提出如此过分的请求,但是又不愿意放弃这唯一的机会。他忍耐了这么久,终于说出的这段话里面包含着深沉的情感,卑微又热烈。
纪灵的心头像是被人用力地撞了一下,她无奈又感动同时还有心疼。明明是一直在付出,以后也将要一直付出的那个人,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低微又恳求的表情啊。
纪灵不忍心拒绝烈的请求,同时脑中也冷静想过,的确没有比烈再适合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