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安国叹气,看着焦黑的马家庄,目光闪烁了很久。
“是咱们错了,咱们就得认,这两天你们也看到了,周家不是嘴上说,而是真的要帮田村重建,那咱们马家庄呢?谁能帮咱们重建?”
底下的人脸色黯然,默默想,他们以前瞧不起佃户,可真出了事,却发现有主家的佃户真好,家没了,主家还会帮着建,那像他们,世代积攒的家业付之一炬,在这天寒地冻的年关,真的就是无家可归,吃了上顿没下顿,以后可怎么办啊,难不成要沦落成乞丐了嘛。
“咱们没主家,除了自己想办法重建,还能怎么办。”
马安国拣起碎碗:“对啊,咱们没主家,就是有……只怕也没周家仁义。”
“这到是真的,顺义赵家村还是褚亲王家的佃户,那年安陵水坝垮了,淹了整个赵家村,亲王府也没管,后来听说饿死了好多人。”
“所以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再得罪周家,不管他们布施什么,咱们都要老老实实的吃,一是赎罪,二是借着他们相帮,咱们赶紧动手把家重建了。”
“可是安国哥,我们也能借着闾府布施,把家重建了呀。”
“你是个棒槌吗?白粥白面贵几何你心里没数?闾家是高门贵户没错,可咱们二百多张口,闾家天天白粥馒头,能布施多久?”
众人呆滞,想想也是,一天下来少说要二十多两银子,闾家就是再财大气粗,也布施不了多久的。
“既然布施不了多久,那咱们不是更应该去闾家领馒头吗?趁着这天冷,还能攒上好几天再吃,也不会坏呢。”
“蠢货,周家愿意帮田村重建,你以为真的只是主家和佃户吗?是田村人对周家忠心,不侍二主,更何况明知周家是罚咱们,咱们还不领罚,因为一口好吃的,就把忏悔之心给丢了,等闾家人不再布施,你还好意思去领周家物资吗?”
“说的也是,若周家能接济到开春,咱们就能缓过来,若因为咱们没有悔意,恼了怒了再也不接济了,以后岂不是连掺沙粥都喝不着。”
马安国吁了口气:“事到如今,咱们必须要学会眼光放长远,别为了蝇头小利,就因小失大,马桂之前怂恿咱们,我就说过不要去,你们都不理,现在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看不明白那就去,我不拦着。”
“我不去,我听安国哥的。”
“我也不去,我娘如果去,我就拦着。”
“我也是,以后我都听安国哥的。”
众人纷纷表态,马安国就站了起来,幽幽道:“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去要一碗。”
这事传到周宝儿和周晶耳里,周晶就道:“这个马安国是个明白人啊。”
周宝儿笑:“常贵叔,你再去打听一下,看马桂闹事的时候,他是不是阻止过,后来围祠堂,他是冲在前面,还是拉着人呆在后头。”
常贵知道周宝儿会问,捻着胡须就道:“已经打听完了,这个马安国确实阻止过马桂,但被马桂当场打了几耳光,后来围祠堂,他也没冲前头,而是一直在站在后排,从头到尾都没动过手。”
周宝儿眼神微亮:“这个人可用。”
常贵叔点头:“确实可用,我计算了一下,现在听从他的,一共有三十一个人。”
马家庄一共有二百一十四人,他带了三十一个不算多,但他如果还能压住更多人的话,她不介意动动手脚,帮他拉一拉,成为马家庄下一任庄头。
当然,他如果没有这个野心,又愿意成为佃户的话,她很乐意先把这三十一人给收了。
周晶听到这,心里直打鼓,祖母说四妹妹想收人做佃户,现在看来确实是如此了。
不得不佩服,四妹妹的眼光果然长远。
做事情也不是只图表面,而是里子面子,全考虑到了。
就拿闾凝香抢风头的事说,那怕没有纰漏,做到最后,闾家最多就是花钱得个好名声,但四妹妹在拿了好名声后,还能实实在在的得一批有用的人。
长远来看,谁会是赢家?
除了四妹妹别无他人,到最后闾家自以为抢了风头,压了四妹妹一回,可实际上还不是给四妹妹做了嫁衣么。
祖母说的没错,果然是要看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