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秦煜便将方子给了守诚,命他按方支取两日的药来。
此时已近午时二刻,李妈妈见无事了便回灶下做午饭,房里剩下绿浓和翠袖照看秋昙,二人给她敷了外用的伤药,穿上裤子和衣裳,绿绮则以秦煜要用冰的名义去取了两大铜盆的冰来,放在条案上,并用冰水给秋昙擦了脸和身子散热。
不多时药取来了,绿绮便又去煎药,好容易一碗热腾腾的药熬好了端过来,众人忽而意识到一件要紧事,秋昙腚上有伤,趴着没法儿喂药。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时,秦煜过来了,他命绿浓绿绮,“寻几床被子,高高地叠起来,只在中间留一道宽缝,将她翻个身躺上去,腚下悬空,便能喂药了。”
绿浓觉此举甚妥,这便按秦煜的话翻出几床被子叠好,几人合力把她翻过身去,接着便一人捏嘴,一人拿勺子一勺一勺地给她喂药,喂进去一勺便要流出来半勺,秦煜看得着急,恨不能亲自过去喂。
如此灌了小半个时辰才灌了一碗药,秦煜稍稍放下心来,这时守诚来推秦煜回屋用饭,秦煜想守着她,又怕自己在这儿绿浓等人拘束,反照顾不好秋昙,只得回屋了。
然他一粒饭也吃不下,只静坐在八仙桌前,什么也不做,就看着饭菜冷下去,他想起幼年时他爹骂他:“你娘为生你才没的,你却不争点儿气,整日只知瞎胡闹,若早知你这般没用,这般忤逆,当初便该一碗药落下你!”
他确实无用,甚至不祥,一出生便克死亲娘,如今好容易有个人入了心,又要教他害死了,怨不得当初给他娘算命的老道,劝她莫要生下他这刑母克妻的天煞孤星。
“二爷,”守诚见他如此颓败消沉,欲言又止。
“说,”秦煜眼珠子也没转一下,冷淡道。
“方才您在秋昙房里时,冬儿姐姐回来了,失魂落魄的,我喊她她也不搭理,这么些年她从没这个样子,该不是今儿老太太训她了吧?”守诚道。
“不是老太太训了她,是我,”秦煜道。
守诚十分诧异,在伺候秦煜这事上冬儿一向极周到,七年了,秦煜从未和她红过脸。
“备些饭菜给她送去,”秦煜又吩咐。
守诚道了声是,便立即下去了。
正如冬儿了解秦煜般,秦煜也很了解冬儿,她向来矜重,脸又嫩,按理说干不出来陷害秋昙的事,怎么会?其实他想到秋昙是被陷害时便猜到是冬儿谋划的,因那时冬儿命秋昙去拿绿豆糕,他才发觉秋昙身上戴的玉佩,而冬儿与秋昙不对付,也不喜使唤她,怎会在那时命她去拿点心?显然是有意为之。
可即便想到了,秦煜也不愿信,他只想将此事遮掩过去,最好连自己也骗过去,可惜没掩住。
这时屋外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绿浓过来了,她立定在檐下,声口里的欢喜几要溢出来,“二爷,秋昙醒了!”
“醒了?”秦煜激动得声颤,立即转动轮椅出屋,直往西厢房去……
翠袖和绿绮两个在床前,一声高一声低地喊秋昙。
秋昙烧糊涂了,半睁着眼,看不清眼前人是谁,便拉着翠袖的手喊妈,“妈,我屁股让老虎咬了,疼,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