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薇洗漱完后,便去外间见章医官。
章医官年纪不过五十少许,瞧着精神矍铄,是宫里调养身子好手。徐幼薇进宫这些时日,大多都是这位章医官在照料。
徐幼薇同往常一样,待章医官见了礼,便将手腕递过去。
章医官对这位乡君的体弱知之甚详,两指搭着乡君雪白如玉的皓腕,半晌,捋了捋下颌的胡须问:“乡君昨日可吹了凉风?”
徐幼薇道:“去梅园散了散心。”
章医官叹息:“乡君体弱,如今又是春寒时节,易感风寒,若无要事,乡君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徐幼薇面上乖巧应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她如今的处境是悬崖边上起舞,火山之畔酣眠,若真老老实实待在宫内,只怕还未被这病体拖垮,便先死在祁邶夜刀下。
章医官阅人无数,哪里看不出她的敷衍,只当她年级尚小,喜爱玩乐,在屋里待不住,只照常叮嘱几句,心里却寻思如何去回皇后娘娘,说一说这事。
徐幼薇自是不知章医官起了打小报告的心思,章医官走后不久,她便听闻皇后姨娘从慈宁宫回来,也不耽搁,便带着明霞去了皇后姨娘的起居殿。
坤宁宫作为皇后寝宫,布置并不奢华富贵,反而简朴大气,这同莲皇后崇尚简朴自然不无关系。
莲皇后正坐在官帽椅上听锦心回禀后宫诸事,抬眼见到进来的徐幼薇,眸光一柔,“怎得起身了,身子不好,该好好歇着才是。”
徐幼薇先见了礼,低眉垂目间流露出一股弱不胜衣之态,乖巧道,“我想着姨娘会担心,便先来给姨娘瞧瞧。”
莲皇后面露笑意,拉着她坐到对面,凝睇她苍白的小脸,怜惜道:“若是不想让姨娘担心,有事便该先和姨娘说才是,昨日若非你身边的明霞来坤宁宫递了话,你这身子去慎刑司走一遭,莫不是要丢掉半条命。”
徐幼薇眸光微黯,她没想到凤宛云会中奇鲮香之毒,更没想到桂花糕里的醉仙灵芙会变成奇鲮香,也是去了凤鸣轩之后,方知晓发生了这些事,且瞧太子表哥一连串的行为,想是暗中调查了许久……何时两人竟生疏到了这般地步?
莲皇后见她神情低落,轻叹一声,“薇儿,你可怨恨你表哥这般对你?”
说不怨是假的,两人从小长大的情意竟然比不过相逢数月的凤宛云,她如何能不怨?更让她伤心是他对她的戒备,她以为两人便不能成为夫妻,亦是有兄妹之情,为何竟然到了这般境地?
但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若非自己想要凤宛云出丑,在桂花糕里放了醉仙灵芙,也不会被人陷害,说到底,是自己修心不正的缘故。
因而,听闻皇后姨娘的问话,徐幼薇摇了摇头,轻声道:“是我有错在先……”
莲皇后静静的凝视她,见她目光澄澈,神情坦然,并无一丝一毫勉强,神色越发柔和了:“你是个好孩子……你表哥也并非全然不顾你。”
徐幼薇怔了一下,不明所以。
莲皇后轻柔一笑,“傻孩子,你以为昨日凤鸣轩内为何只有两三个宫人伺候?”
徐幼薇想起她到凤鸣轩时,确实只见着两三个宫人,当时还有些疑惑。
莲皇后继续道:“你表哥是故意将宫人支开,把你叫到凤鸣轩料理此事也是这番打算……这事并不光彩,若是有了误会,也能遮掩过去。薇儿,莫要与你表哥生出嫌隙可好?”
徐幼薇却忆起祁邶夜要送她进慎刑司的冷酷,心里微涩,他对她还残留些情意又如何?随着剧情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不耐烦,最后生出杀意。
在凤鸣轩时,他也不是没信她么?
抬眼见着皇后姨娘眸光里小心与期待,她心中莫名一软。
表哥与她便如皇后姨娘手心与手背,她定不愿意两人生出嫌隙,但是有剧情这尊大神在,她也不知最后两人是否会反目成仇,但面对皇后姨娘,她愿意哄哄她,于是乖巧道:“姨娘放心,我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
莲皇后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许是想到了什么,柳叶眉微蹙:“薇儿,桂花糕里的奇鲮香是怎么一回事?”
徐幼薇犹豫片刻,道:“我只在桂花糕里放过醉仙灵芙,奇鲮香如何来的我也不知。”
接着便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包括桃叶的自尽与自己的疑惑。
最后道:“我问过明霞,桃叶在宫内只同钟翠宫的流苏交好,不知这事是否同沈贵妃有关?”
莲皇后眉头蹙的更深,她摇头道:“沈令依没有出手的理由,夜儿若真娶了凤宛云做太子妃,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且她知我一向看中你,桃叶若是沈令依安插的棋子,定不会这般轻易舍去。”
皇后姨娘这番话语倒与徐幼薇猜测一样,只是这宫中她得罪狠的人也只有钟翠宫,若不是沈贵妃,又有谁会这般陷害她?
她这样想着便也问出来。
莲皇后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毒并非是针对你,许是冲着别人去的,你只是顺带被嫁祸。此事你不必再管,我会派人去查查这个流苏,无论是谁,敢嫁祸于你,便是同我坤宁宫作对,姨娘定会揪出幕后之人,还你一个公道。”
这一言真是惊醒梦中人,徐幼薇恍然大悟,是了,凤宛云可是女主,比自己这个炮灰女配能折腾多了,她的敌人定然不会少,据书里所写,凤府上下,除了她同为庶出的大哥,余下的皆是她仇人。这般招惹仇恨的能力,她是万万不及,这回恐怕又是哪个女配借她下手。
“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