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道:“我其实已经想了很久了,我们总是要分家的,到时候与其在村里盖个房子,还不如在这买一个小院子,这里的院子价格虽然高,但是我努力努力总能攒出来,你习惯住在这里,我想让你每天都开心。”
杜氏心里一动,看着林大树憨憨傻傻的,他考虑事情总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将这个男人彻底融入了自己的灵魂中。
这事情,她也早就在考虑了,林家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不用买些什么东西还要瞻前顾后地顾忌别人,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刚起来,她现在手头虽然也有些钱,但是还远不够,让她为此有些烦恼。
现在好了,林大树跟她想到一块去了,两口子劲儿往一处使,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林大树一家子回到家之后不久,大房一家子也脚跟脚地回来了,因为初二那天杜氏和秦氏都回娘家,袁氏便迟了一天回去,今天上午刚走。
林大壮满脸的不耐烦,大步走在前面,进了院子,跟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进屋去了。
林菊抱着林竹,林梅紧紧地跟着她,最后面走的是秦氏,她现在除了生气,还有几分心虚,毕竟是她娘家,林大壮一年也就去那么一回,还是她好说歹说才去的,这大过年的,她娘家人也做得太过分了些。
初二这天的回门,老太太让媳妇都带了咸肉回去,一年也就那一次,而且今年林家腌的咸菜比往年多出一倍,老太太虚荣心爆棚,也很乐意炫耀一番。
秦氏实在少有这么大方的时候,秦老太太瞧见她手里拎着肉,笑得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因为不久发生的痱子粉事件,秦大嫂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但是看在肉的份上,也没过分,秦氏觉得自己腰杆子挺得直直的,看这村里哪家的闺女回门还能带这么多肉,这简直就是大户人家的待遇了!
不多时,秦家的其余几个闺女也陆陆续续回门了,除了最小的那个嫁得太远,今年回不来了,剩下的三个都在饭点前赶到了。
别的不说,这秦家的闺女生孩子是厉害,不一会儿,小院子就被孩子挤满了,孩子的哭闹打斗声混成一团。大人们围在一起唾沫横飞地聊天,果然不出秦氏所料,她别的姐妹带回来的东西都很普通,只有秦大姐还带了一包麦芽糖回来,跟她带回来的礼一比,那逊色不知道多少。
对上姐妹们羡慕的目光,秦氏得意极了。
本来气氛都挺好的,等秦大嫂将饭菜端上来,林大壮和秦氏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满桌的白菜豆腐,菜里一点油水也没有,几个盘子寒酸地摆在桌面上,秦大嫂笑道:“家里没什么好菜,你们凑合着吃。”
这话一般是用来客气的,说这话的桌上一般家里能拿出来最好的菜了,没想到秦大嫂半点不客气,这实在是没有一点好菜。
大过年的,再怎么样,家里都有几样肉菜,秦家是穷,也不至于这样,再说了,就算真没有,他们不是带了肉过来吗?
林大壮脸色立刻就不好了,但是又实在说不出来质问的话。
而且奇葩的是,秦家的其它人也没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的。
秦氏忍不住了,一拍筷子:“大嫂,这吃饭饭桌上没有一点肉像什么样子,你把我们带来的切点端上来吧。”
秦大嫂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二妹啊,你带回来的那点肉,在桌子上切切分分哪里还有的剩,你带肉回来不就是孝敬娘的吗?那娘都没吃到几口就没了,能合适吗?我们凑合凑合吃就行了,反正你婆家有钱,你少吃一顿也没事。”
论讲歪理,秦氏那绝对是一流,可是碰上秦大嫂这样讲着歪理还无比诚恳的,她眉毛一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秦大姐抱着孩子,也劝道:“是啊,我们吃不吃的无所谓,留下来给大哥和侄子他们吃吧。”
秦氏气得直冒火,但这么多人都这么认为,她在娘家人面前要面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嚼着嘴里的番薯饭,愈发的食之无味。
就算是平日里在林家吃的饭,也没有这样一点油水没有的。
她都不好发作,林大壮更不好说什么了,秦家那几个小子,虽然知道秦氏带了肉过来,但今天出奇地配合,谁也没有要吃肉。
所以这一天过得不算愉快。
老太太见他们情绪不好,只冷哼了一声,她才没空关心他们为什么不高兴,反正秦家那德行她是知道的,年年都要来上这么一回,也得亏是秦家那边蠢,自己又看得紧,要不然秦氏还不把林家的东西都搬到秦家去。
过完年,一转眼,又到了桃花满地的时候,不知不觉,宛桃出生已经一年了,三月十五日是宛桃的生辰,晚上,杜氏默默地想着,今年生辰怎么给她过。
满周岁的宛桃,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她学说话早,现在已经能说得很流畅,开始蹒跚地走路,她好像特别乐意去做这些事情,在摇篮里,床上,都想走来走去,爬来爬去的,一刻也不消停。
杜氏给她做了一双鞋子,桃红色的鞋面,映着三春的景色,显得尤为可爱。
宛桃当然不消停了,天知道,她这一年有多无聊,现在终于能自己走了,她高兴得不得了,不想成日待在屋子里,老是想去外面看一看。
杜氏便坐在屋子门口,一边绣花,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
林竹比宛桃大几天,或许是因为太胖的原因,现在还不太愿意走路,倒是更喜欢在地上爬,秦氏懒得管他,他在院子里到处爬,染得一身都是泥灰,穿着个破布袋似的衣服,偏偏皮肤还特别黑,一笑,露出洁白的小奶牙,有几分辣眼睛。
见宛桃也出来了,他欢快地就爬过去了,要宛桃陪他玩。
宛桃瞧着他脸上身上的灰,有些无奈。
她是个爱干净的宝宝,对林竹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接受无能,偏偏林竹自己傻乐呵个不停,仰着脑袋朝着宛桃笑,院子里散养的小鸡从他眼前跑过去,他拉着宛桃,指着那小鸡惊奇道:“鸡~”
他不怎么叫爹娘,这个音发得倒是清晰。
宛桃禁不住心里一软,拿出杜氏给她塞在腰间的小帕子,给林竹擦了擦脸:“你快点学会走路吧,老是在地上爬,可脏了。”
林竹听不懂,只觉得宛桃特别温柔,跟三婶一样,高兴得眯起了眼睛。
林竹说话似乎特别慢,反正现在没事,宛桃便蹲在他旁边,耐心地教他,两个小娃娃玩得正认真,宛桃忽然察觉有人靠近,抬头一看,是林梅。
对于家里的几个小姑娘,她最喜欢的是林菊和林晴,林小苗虽然脾气骄纵,有时候还有些蠢,但是对她没什么恶意,但是这个林梅,她没接触过,只是觉得,性子有些阴郁。
不能相处的人,她就离得远些,她准备站起来到其它地方晃悠晃悠,却不料林梅忽然靠近她,猛地一伸手,将她手中的帕子拽了过去,将宛桃拽得一趔趄,啪一声摔倒在地上。
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这实在是幼儿的本能,她还在考虑林梅的用意,就先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声了。
杜氏连忙放下手中的帕子跑了过来。
林梅见势不妙,也稳不住了,赶紧一溜烟躲进了屋子里,宛桃这一跤摔得惨,手肘膝盖都磕破了,她跟其它幼儿不一样,学走路的时候都知道小心翼翼的,基本上不会怎么摔倒,就算有时候保持不了平衡,也都是往旁边轻轻一坐,没有摔得这么惨的时候。
杜氏心疼得不得了,赶紧要抱她回房,宛桃指着三房的门大哭:“帕子……林梅……”
尽管说得断断续续的,杜氏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更何况她刚才看到林梅躲进屋里去了,又发现女儿的帕子没了,一来二去就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现在还是女儿要紧,尽管满心怒火,她还是先去帮宛桃清理了伤口,幸好伤口都不是太深,看着女儿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杜氏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恼火的时候了。
林梅战战兢兢地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
她一直都不喜欢宛桃,宛桃生下来就吃得好,穿得好,那些东西一点也没有她的份,她心中不甘,而且大姐喜欢往三房那里跑,老是说宛桃好,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她觉得被自己的宠爱被分走了。
今天看到宛桃给林竹擦脸,她的目光都汇聚在宛桃拿的帕子上,真好看,上面绣着一只小猫的图案,可爱极了,她当时脑子里根本没想那么多,走过去就一把拽了过来。
见宛桃摔倒,她才如梦初醒,知道自己闯祸了,大脑一片空白,一溜烟躲进屋里去了。
不久之后,她听见杜氏在外面跟林菊说话,说得什么听不太清楚,她心里又急又怕,这个时候,她倒是真希望杜氏跟林菊说的那样,又温柔又善良,不要追究。
她忍不住便凑到门口听,刚走过去,门便打开了,杜氏和林菊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林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拳头攥得紧紧的。
林菊又是羞愧又是生气,质问道:“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拿了宛桃的帕子?还把她推倒了?”
林梅咬着牙,拼命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我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杜氏的眸色更冷了些,她这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同此事脱不了干系。
林菊气极:“你老实交代,别狡辩了,你做的事情三婶都看到了,宛桃才那么小,比竹子还小一点,你怎么能去推她呢?”
林梅倔强地瞪着她看:“我没有!我就是看看她手里的东西,哪里想她就摔倒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