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寂静气氛下,顾青雾漆黑漂亮的眼睛看了男人好一会儿,情绪在不知不觉被牵动,也不知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还是什么。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再这样下去,两人的关系迟早会变成她无法掌控的局面。
直到贺睢沉薄唇扯动,嗓音偏低:“青雾,这间套房不止有一间卧室,你想住哪间都行,倘若你不放心,我可以免费借你两个保镖全程守在门口。”
谁睡觉还要兴师动众的让保镖看着,又不是防什么作恶多端的人。
顾青雾难得无言以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眼下闹着要出去,怕是更容易让人误解,她故作镇定往客厅走时,才慢悠悠地回了句:
“这话是你一厢情愿说的,我可没这样想。”
贺睢沉眼神深邃,看着她白皙精致的一张脸写着无所谓,又意图想避开他。
他忽地,起了捉弄的心思。
“这么轻易信任我?”
顾青雾险些把自己绊倒,回过身看他时,红唇咬字说:“我相信贺总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
贺睢沉扶了她下,修长的手上力道适中,转瞬就松开了,微凉的体温却清晰地传达到她手腕雪白的肌肤上,略感不自在的时候,听见他半真半假道:“不好说。”
都是成年人,顾青雾很明白这种他“性暗示”的话,耳朵红得像要烧起来,到底是这方面的经验不足,半天后,费劲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听说你修佛信道多年,破戒不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睢沉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就在顾青雾快要炸毛时,他总有本事从容不迫地转移话题,姿态一如既往温和地问她:“这家酒店主厨的手艺不错,肚子饿了吗?”
他不提还好,顾青雾先前在楼下喝了半杯热茶,已经忘记饿了。
正犹豫要不要点头,毕竟白天在机场才拒绝过他的吃饭邀请。
而贺睢沉观察到她精致眉眼间的一丝挣扎,薄唇说出的语气很浅,反而消去了她的尴尬:“是我要吃,顾小姐赏脸尝尝?”
半响后。
“好吧。”顾青雾依旧板着脸蛋,勉为其难地的点头:“就吃一点点。”
贺睢沉入住的酒店套房是最顶级奢侈的,连餐厅都非常宽敞明亮,在一盏温暖如桔的灯照映下,更吸引顾青雾注意力的是餐桌的旁边墙壁是一面玻璃,从这里远观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璀璨夜景。
她的视线在四周晃悠了一圈,看到贺睢沉从卫生间缓步出来,已经换下白衬衫和长裤,高挺的身形披着深蓝色暗纹的睡袍,略略敞开的领口露出修长锁骨,私下显得格外随心所欲。
深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还真是对她轻易卸下了白天时的伪装。
顾青雾默默地转过头,将目光落回桌面的菜肴上
贺睢沉在她对面落了座,慢条斯理地用干净的纸巾擦拭着手指水滴,出声打破安静的气氛:“这些菜合胃口吗?”
说来也奇怪,两人多年未见,他倒是半点生疏都没有。
顾青雾就没有这么稳的心态,只能表面装装样子:“还行。”
贺睢沉笑了笑,亲自给她倒了杯柠檬水,两指抵着玻璃杯底部缓缓推了过来。
有时候男人优良的修养就体现在了这种细枝末节上,至少,他没有深夜给她酒喝。
顾青雾喝了一小口,浓翘的睫毛垂下,尽量克制住将注意力放在贺睢沉的身上。
用餐的过程谁也没说话,等她差不多吃饱时,白皙的指尖将筷子刚放下,贺睢沉就已经开口,嗓音缓慢,带着少有的温和质感:“先前听你经纪人说,你最近遇上了难题。”
顾青雾动作顿了下,没接话。
贺睢沉犹如抛下鱼饵的人,诱她上钩:“我倒是有个办法帮你解决,看你感不感兴趣……”
顾青雾总算给他个正眼,对于一个成年男性的献殷勤,还是有防备心的:“你没那么好心吧?”
贺睢沉漆黑的眼眸浮现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在看着她:“我有一位学法律的朋友最擅长处理刁钻的官司,从无败绩。你那部电影的导演,现在缺的不是投资款,是帮他渡过这关的专业人士。”
他有理有条地跟顾青雾分析当下局势,该怎么去请高人指点。
时间过得很快,顾青雾像个乖学生似的端正坐着,有认真去听。
到最后,许是夜很深了,她对贺睢沉淡去了多年未见的生疏,连笑容都自然不少:“贺总,那你能帮我引荐一下吗?”
贺睢沉举起杯子润喉,目光清淡如水投向她:“你叫我什么?”
顾青雾要笑不笑的:“不敢称呼贺总名字。”
“青雾,我们朝夕相处过三年,你偷爬寺里的姻缘树摔下来是我替你包扎的腿伤,第一次生理期弄脏了裙子,穿的是我的衬衫回家,每日晚间都是我帮你辅导作业。”
贺睢沉倘若要翻旧账,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他却深知小姑娘长大了,但凡说什么,也要给她留点面子。
顾青雾哑口无言,随即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试图将情绪压下去。
贺睢沉显而易见是一个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男人,白天是开胃小菜而已,他像极了资深的捕猎者,步步紧逼,让猎物毫无招架之力。
餐厅的气氛静了半响,贺睢沉从女人漂亮的眼中看到妥协,薄唇间的笑容更温和了,语调缓慢道:“我刚回国,难免有些晚宴应酬是推托不了,青雾,我需要有个固定的女伴。当然……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我不强求,也是看你念不念情分了。”
短短几句后,像是隔空重重砸在顾青雾的心坎上,听得她整个人僵住。
她忍不住认真地去看贺睢沉,而他闲散地坐着不动,很大方地任由她打量着。
在顾青雾记忆中的贺睢沉,是喜欢在夏日时穿着白衣白裤坐在焚香气味的殿内听大师念经,懒散又冷淡,看起来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像是个对众生都漠然的少年。
与现在这个执掌家族大权的男人身上,完全快找不到当初的影子了。
顾青雾心底情绪微妙,手指无意识地去拿杯子,递到嘴边又不喝,毫无铺垫地说了句:“像我这种从不传绯闻的女明星,要跟你传出什么花边新闻,不是很亏吗。”
贺睢沉见她半天竟在意这个,眼底浮笑。
顾青雾轻皱着眉眼,生起气倒是有种鲜活的灵动感,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有什么好笑的。”
贺睢沉声色不露地照顾她的感受,始终语调低缓:“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深夜凌晨后,顾青雾在这间顶级套房里随便选了一间。
宽敞舒适的卧室内,台灯被调成了最暗的光,她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皙的手指一寸寸上移,想要摸枕头旁边的手机。
谁知,却意外发现有一颗男人的黑色袖扣落在了这里。
顾青雾愣了下,当意识到这张床是贺睢沉睡的时,脑子就更加清醒了。
她突然觉得喉咙干的厉害,掀开被子起身,想去外面倒杯凉水喝。
本以为贺睢沉已经睡了,没想到门打开的一瞬,看到他还坐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文件,修长的身影半隐在阴影里,听到女人极轻的足音,象征性侧过脸。
“还没睡?”
男人的嗓音在夜里略带着点儿沙哑的。
顾青雾还没来得及说话,先看到贺睢沉缓缓起身,借着落地窗外的月光给她找了助眠的香薰蜡烛。
递过来时,顾青雾忍不住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秘书买的,说女孩子喜欢这个。”
说话间,贺睢沉已经迈步走到面前,距离近到能闻见他身上的乌木沉香。
顾青雾心跳忽然加速,红唇轻抿。
贺睢沉很高,在黑暗中的视力向来不错,黑眸低垂就能看到顾青雾白色丝绸睡袍敞开些,露出白皙柔嫩的脖侧,很容易让男人产生想进一步窥探的欲望。
“白天我都不在,有个生意上的合作人需要亲自去招待,帮你引荐律师的事,只能晚上约时间。”
顾青雾几乎耳语般,轻轻嗯了声。
“傍晚六点钟,在酒店等我,怎么样?”
这时,贺睢沉说话好似更近一点,温热的呼吸缓缓拂过她耳垂。
顾青雾下意识后退半步,纤细的后背已经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比起在餐厅时两人各怀心思的叙旧,这会黑灯瞎火下,更容易让人浮想翩翩。
好在贺睢沉下一秒就恢复正人君子作风,放她进去睡觉了。
“早点睡,晚安。”
——
卧室的房门重新关上,顾青雾脑子乱糟糟的,将助眠的香薰蜡烛点燃后,身子朝大床上一躺。空气中逐渐弥漫开一股薰衣草的淡香,不刺鼻,很好闻。
那晚她失眠过后,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时,是被手机的提示音吵醒的。